文诸理挂掉电话,买了汽水香烟,她靠着桌子点烟,看烟雾婷婷袅袅扬起来,有人对她讲这里禁烟,她便歉意的笑笑,按灭烟头开了汽水。她在给鸣柳打电话,往他公寓打没有人接,就直接打到大公馆去。大公馆里一个小老妈子接电话,接完当空喊了一句:“二少爷,有人给你挂电话。”
“就这样喊起来,半点规矩都没有。”她是不知道鸣柳在家里地位的。
“李鸣柳,是我。我讲很多遍了!不要叫我文医生,叫我文诸理。你明天有没有空的?我要约你吃个饭。”
“哦,本来想和你讲一下医院派人到香港去的事情。这个名额在我这里,我是香港毕业的嘛。现在不打算去了,就想和你谈一谈,我记得你是想到那里去的。不想在大陆了。哈哈哈!你这个时候就有空了?”
“我嘛?我呀----香港--看不上!你才要嫁人了!”她笑着挂掉电话,眼里一片雾气蒸腾,看人都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光景。
“真是要了命了”她心想“这个时候见他有什么用。要见了,还用这种事情做借口。”
医院里的墙还是那种古旧的,毫无感情的绿。橘子汽水放在桌上,玻璃瓶上凝出了水珠,橙红印着绿墙,生机蓬勃就着愁云惨淡,倒像是招贴画里的情景。“再看最后一眼,以后就看不到了。”
四、桃花扇
? 鸣柳匆匆从楼上赶下来,接了一个有惊有喜的电话,电话里装作从容冷静的语气,心里却是喜的天翻地覆。他几乎是一瞬间就做好了打算,他要到香港去。他是正经留洋回来的医科生,有营业执照,还有红十字医院的工作经验,哪里都能有工作,不见得非要被房子汽车困在上海。这个事情也不用对家里讲,他的大哥肯定是不肯放人的。到时候做好申请,批下来拎了皮箱就走,来个先斩后奏。香港是英国人的地方,大哥管不了的。他甚至想到自己应该把银行里的钱取出来,换成英镑或者金条,这样银行里的信息也查不出来。把钱财放到称了钢条的皮箱里,拎起就能来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夜奔。他心里痛快,喜上眉梢,却偏偏在上楼梯时碰到了李宋宪。李宋宪背靠着窗台站着,面目背了光,看不出喜怒来。鸣柳立刻端正了姿态,几乎是恭敬的向他问好。李宋宪却是个放松的姿态,一只手插在裤兜里,笑着问他:“有什么喜事?”
“也不算什么喜事。是一个朋友,明天约我去吃饭。”鸣柳现在是很擅长撒谎的,但是大哥面前依然不敢。他怕大哥的卫士跟踪他,于是格外的老实本分。
“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女朋友,啊,女同事……是同事。”他知道他大哥对他的女朋友很敌视。
李宋宪不置可否,只是逆着光歪了脑袋,是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他突然抽出手,做了个招呼鸣柳过去的动作。于是鸣柳弯了腰,战战兢兢的贴向他。他大概觉得光是弯腰还不够,索性驼背起来,简直要把自己缩成一个球,缩成一个点,缩成一个可以人间蒸发的尺度。李宋宪把鸣柳拉进怀,大手抚上他的腰,拉了窗帘开始亲他。周遭都是光明的,地上印了落地窗的光亮,一块一块排到墙上去。只有他们这一片是阴暗的,仿佛连夏日的温度都隔绝。鸣柳穿一件蟹壳青的夏布长袍,牙白绸裤,眉目极黑,皮肤极白,是窈窈窕窕的孤魂野鬼。李宋宪轻轻咬上孤魂的面颊,手却往下摸,一直摸到股缝里,又从股缝探进去,不怀好意的去捏鸣柳的卵蛋。鸣柳红了面颊夹紧腿,微微的侧开头,露出一段竖领熨帖的脖颈,领下是半点胭脂红。不像是抗拒,倒像是偷情。
李宋宪是喜欢鸣柳穿长衫的,尤其是颜色深一些的绸衫,茶色,黛绿,象牙黑,服服帖帖的落到鸣柳长腿上,称的腿越发白,腿上红印越发鲜。他夜里把鸣柳按在铜床上,石榴红的绦带缚了他,脱了他的裤子,却偏留了他上身的里衣长衫。他把鸣柳操的像个金红赤绿里的前清遗老。
他甚至带回女人的葱绿云香纱衫,衣襟上滚着桃红云纹绣花,还有一条黑色绸裤,裤口宽大之极。他逼鸣柳穿上去,把手探进裤口,一直摸到鸣柳胯间。鸣柳整个人都陷在女人的衣衫里,严严实实的遮着身子,却露出一整条光腿,架在李宋宪的肩膀上。他抱着再也不见的决绝,玩的格外肆无忌惮。
“你无耻!”鸣柳这样骂李宋宪,然而骂的适可而止,骂的绅士感十足,骂的毫无性感可言。他怕自己骂出交际花调情的味道,勾起李宋宪神出鬼没的性致。这次鸣柳倒是得偿所愿,李宋宪适可而止了。他的确是怕人来,怕这种龌龊事传到父母亲耳中。以后鸣柳是要跟着他们过的,不好让他太难做人。他放开鸣柳,鸣柳急忙后退一步,面目有些嗔怒,却又一瞬间沉了脸色,做回了不动声色的幼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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