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权微那么时尚,非礼勿动,他不好意思在公共场合光膀子。
知道前主人是欠了赌债之后,杨桢感受着手臂上的阵痛,心里慢慢有了取舍,他不是以前的杨桢,他不会赌,如果有路可走,清醒时候的他不会钻死胡同。
他重新回到小路上,脑子里全是纷飞的对策,前面的老人拉车费力,上了坡道隐隐有种倒退的架势,杨桢顺道搭了把手,心里还在琢磨后路,只是他这个无心之举,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就成了自己理解的意思。
杨桢走上熙攘的商业街,他不打算沿原路返回,就找了下辅路的路牌,边走边开了导航,语音正在提示他直行1公里后右……一辆黑色速腾流水一样停在了他的身侧。
杨桢察觉到什么忽然低下头来,就见权微绷着个脸,用一副官老爷地架势说:“上车。”
第16章
杨桢的诧异外露而明显。
傍晚时权微没救他,他在险境中觉得心寒,冷静下来后也知道权微并不欠他什么,权微要是救他,杨桢会感恩戴德,要是不救,那就是他运气不好。
人永远不该用以能让自己受益为前提的道德来约束别人,这样才能切身善良该有的分量,而不是一切帮助都理所应当。
假设当时他跟权微对换处境,杨桢绝对不敢保证自己会冲上去救人,人在非常形势中的思维和反应不能用寻常的逻辑来评判,他对别人的要求向来不高,因此失望也少。
他对权微没什么意见,杨桢只是觉得很巧,可能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他正在思考自己以后该何去何从,而周遭这一帮子人又该怎么处理才算妥当,然后当事人之一就现身了。
牙郎除了有一张能把稻草说成黄金的嘴,还有一双察言观色的眼睛,杨桢看得出权微爱干净,在他们为数不多的碰面里房东的衣服就没重过样,而且没有那种几天不洗的松垮感,然后皮肤、头发的状态也能反应出一个人的整洁程度。
杨桢不久前在水塘里漂过衬衫,身上有股类似于沤肥的气味,不管权微喊他干什么,他都不想坐进去讨嫌。杨桢站在路边指了下自己还在往裤子上渗水的衬衫,礼节性地笑着说:“不方便,有事吗?”
权微难得肯伸出友爱之手,真没想过像条落水狗的杨桢会断然回绝,他能有个屁事?于是一下被问倒了。
权微停车的原因无非就是一点冲动,有点像在微博里看见了正能量,随手点个赞那样。幸福花园在他回家的路上,杨桢刚好在他回家的时候到眼前晃荡,看在他刚刚还有点顺眼的份上,就多花个几十秒捎回去呗。
陌生人之间印象止步于浮于表面的所见所闻,他对杨桢个人的印象其实不差,就是这个人做的蠢事频频趟他的雷区。
也许连权微自己都不知道,正是这种性格和行为上的矛盾无形中加重了他对杨桢的关注。
权微其实严格没有杨桢想得那么讲究,每次出门不重样是因为他们天蝎座比较时尚,他空闲的时间比较多,因此衣服也多,其实他平时在家也是个抠脚大汉,标配都是棉质的背心和大裤衩。
权微基本是看态度给反应,杨桢的客气使得他的拒绝没什么分量,他的问题在房东看来不是问题,因为权微已经半年没洗车垫了。
权微顿了下,面不改色地说:“没什么不方便的,你现在要是准备回家,我顺路就给你带回去了。”
杨桢不喜欢欠人情,去坐地铁也不麻烦,但他跟权微之间必定会有一次谈话,择日不如撞日,杨桢没再退却,拉开车门立刻钻了进去,后面的车已经在鸣喇叭了。
杨桢一上车先道了谢,接着拉上了安全带,然后他坐得笔直,没将整个后背贴在椅背上,权微控制着车速,没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
这一段商业街堵得寸步难行,车外是真正的闹事,摊位云集、人流如织,衬得车里的气氛更加冷清。
按理说房东发现房客欠了高利贷,就该担心他会不会给自己惹麻烦,可是权微一言不发,几乎都没怎么正眼看过杨桢,仿佛他副驾上坐的就是一团空气,空气当然没什么不方便。
可是杨桢有话对他说,等到他们走出拥堵段,上了主路开始飞奔,杨桢厘清思路后问道:“我说话的话,会影响你开车吗?”
权微从头顶的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心想就是这种没人会注意的……体贴?周到?或者说客气?让他觉得杨桢不该是会放人鸽子或是欠高利贷的类型,可是事实胜于雄辩,权微跟他交集很浅,一切感受随心而走,觉得杨桢人还可以就对他好点,对他没好感就把他屏蔽。
这会儿他不想屏蔽杨桢,虽然目不斜视但很快搭了话:“不影响,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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