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在腰间的手慢慢下滑,手指在股间快速地画了一圈,桑陌猛地一僵,听到他低低的笑声。
风雪里,两人并肩走着,步子不疾不徐,雪花落满肩头。
桑陌说:「你知道的,我是艳鬼,那天晚上……只要是个男人,我都可以……」
空华说:「我知道。」
后来,桑陌又说:「你站在那里等了我多久?」
空华说:「从你出门开始。」
第六章
南风在城中张员外家寻了份差事,教他家的小公子念书,活倒是清闲,只是常常回不了家。空旷的晋王府大宅里只剩下一黑一白两人,冬日的夜里,越发显得清冷。空华一手托腮,兴致盎然地瞟着桑陌:「这回你不担心他再被女鬼拐了去?」
坐在对首的桑陌睨了他一眼,闲闲地剥着手里的核桃:「你不是派夜鸦跟着去了吗?」
空华笑而不答,这只艳鬼,嘴上说得轻巧,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连句「路上小心」都懒得吩咐,其实最在意南风安危的人便是他。
桑陌见了他的奇怪笑容,撇嘴道:「我从前欠了他的。」却不肯多说。
空华也不勉强,执起桌边小暖炉上的白瓷酒壶将他身前的酒盅斟满:「我从未与人单独对饮,你是第一个。」
桑陌举起酒盅一饮而尽,红艳艳的暖炉旁,苍白的脸上竟晕开几分暖色:「和我同桌对饮的人多了去了,你不是第一个。」
「那就说说那些人,兴许我能告诉你他们现在在何方。」对座的男人今夜格外的平和,黑色的长发简简单单地在背后挽起,些许发丝掉落在额前,隐隐约约遮挡住那双狭长锐利的眼睛,连那一身死气沉沉的黑衣都在酒气和暖意里融化了,头一次那么清晰地看到他衣襟上暗色纹样,居然是卷云纹,同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样。
眼角瞥到花架上的那盆水仙,也是他买回来的,开始时还是一颗一颗蒜头似的东西,现在绿色的叶子抽得高高长长,顶着一头黄蕊重瓣的白花,小小一盆,熏了一屋子馨香,清淡冷冽的味道钻进鼻中,心神也意外地被抚平了。
桑陌吃着碟中的核桃,灰眸中泛起几抹亮色:「你不说我也知道他们在哪儿。」
空华举杯向他敬了敬,艳鬼的话匣子慢慢打开。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朝中不得不亲近的那些官员而已,名为喝酒,实则都是些不能见人的交易,或是银票或是古玩或是珠宝,有时还会在门外早早安排下几个美姬,总是可着对方的心思来,那边也就半推半就地受了。后来,更多的是旁人来巴结他,银票、古玩、珠宝、美姬……一模一样。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发笑,真是的,这些哪里合他的心思了?
说着说着,几杯暖酒入肚,桑陌的神色越显安闲,空华笑着问他:「那些美姬你收了吗?」
「收了。」艳鬼斜过眼睛,咬着杯沿的嘴角边弯出个月牙似的弧度,「挑了几个最漂亮的送进了宫里。」
「那时候,就在这儿。」他敲了敲面前的桌子,又指了指房中央,眼中划过几抹奸诈的笑意,「你的脸都青了。」
果然,话题绕着绕着总要绕回到这宅子从前的主人身上,像个如何都躲不过去的劫。只是不知是因为烛光太迷离还是这一室的水仙香气,寒冷的冬夜里,屋外飘着雪花,桑陌就着暖炉小口小口喝着热酒,难得的心平气和:「其实,你的人缘并不好。你成天霸占着则昕,后宫里一提起晋王则昀,没有不咬牙切齿的。绕着御花园走一圈,能听到不下二十次楚则昀不得好死。没事儿的时候跑去听听,也挺好的。呵呵……」
空华低下头喝酒,道:「有你在就好。」
「从前你也这么说。」桑陌的嘴角翘了一翘,垂头把玩起手里的空酒盅,「你要是不这么说,我也不会跟着你了。」
空华的视线也跟着落到了他的手上,额间落下的发丝将他的双眼完全遮住:「那这次呢,你还打算相信我吗?」
屋中蓦然静了下来,空华看到他抚摸着酒盅的手指停顿在了杯口。
「叩叩」几声轻响从门外传来。
「有客人到了。」桑陌抬起脸,伸手把酒盅放回到桌上,收回手时,却不小心又把酒盅带到,眼看它已经滚到了桌面,忙又手忙脚乱地去抓,「啪——」地一声,小小的酒盅终究还是落到地上摔成了一地瓷片。
空华见他不答,衣袖轻拂,房门自动开启,灌进团团细雪狂风。院门外,安静地站着一个佝偻老妇,却是霞帔革带,凤簪翟冠,一色诰命打扮:「我儿说,会来此间接我。」
「您来了。」桑陌顾不得地上的碎片,急忙站起身去迎她进门,口气甚是熟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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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顽不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