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何立刻凑近杨羽:“哥,我错了。”
杨羽托着下巴没吭声。
乔何黏在他身边看了半晌,忽然伸手把他哥扯到怀里,拉开衣领细细地看。杨羽白皙的脖子上有五道隐约的指印,整个人看上去憔悴极了。
“哥,下次我叫你走,你就走。”乔何沉声道,“别担心我。”
杨羽摸索着揉了揉脖子:“放你一个人对着胡二麻?”他冷冷一笑,“还不闹翻天了。”
“这还是我掐你,”乔何闻言也来了脾气,“下次换了别人,你有几条命给人掐?”
德叔一听他俩语气不对立刻轻咳起来:“二位爷,快到了。”
乔何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粗鲁地帮他哥整理了一下衣服:“去我府上烤烤火,你看你,冻得像块冰。”
“不劳乔爷您费心。”杨羽重新坐回窗边的位置,板着脸不说话。
车厢里安静了一会儿,还是乔何先憋不住,凶巴巴地捏住乔何的手指:“哥,你冷不冷啊?”
“冷。”杨羽瞄了他一眼,“我冻死就没人管你,多好?”
乔何一听这话就受不了了,赶忙搂住他哥的腰把人带进怀里,又脱下外袍给他穿:“哥,别生气了。”
“下次再这样,我就打断你的腿。”杨羽也气够了,撂下这句话算是翻篇儿,转而去问德叔,“你们进城以后住哪儿?”
“还能是哪儿?”德叔嘿嘿一笑,打着方向盘把车开进了一方院落。
杨羽隔着窗户玻璃匆匆一瞥,瞧见斑驳的门匾上刻着方方正正的两个字——“方宅”。
第7章
方家原与苏家一般,是雁城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奈何养出个白眼狼胡二麻。
这个胡二麻也算是个传奇的人物,先前方家光景好的时候,他鞍前马后地服侍着,心甘情愿当个名不见经传的师爷。后来战火烧到雁城脚下,他立刻卖主求荣投敌叛国,直到乔何把雁城重新打回来,他竟又大喇喇地进了城,联合苏一洪构陷方家与敌人里应外合,硬生生地把这偌大的家族搞垮了,而胡二麻雀占鸠巢,摇身一变成了警察署的顶头上司。
杨羽乍一踏进方公馆的门不免唏嘘,战火纷飞,落破的大家族一户接着一户,前有乔家,后有方家,那便不愁苏家不倒,即使艰难万分,也好歹有了盼头。
乔何帮他哥把外袍的衣衫扣好,扫了一眼空荡荡的院落:“人都去哪儿了?”
“这不是怕胡二麻和您拼命,全去街上埋伏了吗?”德叔先他们一步走到堂前,推开了陈旧的木板门,里面却满是新式的洋货电器,电线一直拉到后堂。
“哥,去我屋里烤烤火。”乔何拎着杨羽的胳膊直把他往廊下拽,“我手下的兵不知道咱们的关系,被瞧见还容易暴露。”
杨羽踉踉跄跄地跟着乔何走了几步,余光瞥见方公馆还保留着以前看戏的戏台,忍不住拽了拽乔何的衣袖。
“哥?”乔何立刻停下了脚步。
杨羽对着手心哈了一口气,轻声笑起来:“还记得小时候你总吵着要看戏,爹就在院子里搭了个戏台,结果坏了事儿,你再也没好好读过书。”
乔何站在他哥身边跟着笑了几声,目光温柔地透过锈迹斑斑的戏台看见许多年前的光景,继而手臂搭在杨羽肩上用力一搂:“外头风大,哥我们进屋。”
杨羽瞥了一眼肩头的手,有些不习惯,但瞅了瞅乔何的脸,还是把让他把手拿开的话咽回了肚子,走了没两步,就听见不知那间屋里传来细声细气的叫唤。
声声唤得都是杨羽的名字。
乔何的嘴角缓缓勾了起来,带着他哥进屋,原来书桌边的架子上蹲着只皮毛油光水滑的红色鹦鹉。
这鸟儿一见人就来了兴致,蹦上笼子里的铁钎叽叽喳喳地叫,一会儿叫乔何的名字,一会儿叫杨羽,明明屋里二人都未开口,杨羽却平白生出一丝聒噪的错觉。乔何的目光一直黏在他哥面上,见他眉头微微蹙起,立刻抽了笔筒里的钢笔砸过去。
“杨羽!杨羽!”鹦鹉惊叫着扑腾起来,鲜红的尾羽飘飘悠悠落在了地上。
“糟蹋东西。”杨羽不满地走过去拾起钢笔,用衣袖擦了擦,“都和谁学的坏毛病?”
“哥,你还冷吗?”乔何生怕他哥再训自己,就赶忙转移了话题,“冷的话我让德叔再搬几个火盆。”
杨羽脱了乔何的外袍,踱到床边坐下,把手伸到火盆上晃了晃:“行了,你这屋里够暖和了。”
“可哥哥还老是咳嗽。”乔何半跪在床边替杨羽脱鞋,摸到他冰冷的脚趾时忍不住气恼起来,“冻死你还省得我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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