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有没有做好承担这种后果的准备呢?”
陆之栩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早在夏宸刚到自己家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青年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温和无害,他像玉石,谁都知道他温润,知道他谦和,但是,人总是会不自觉的忘记,玉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特性——坚硬。
他再温和,再温暖,骨子里都是坚硬的。所以总会让你始料未及。
陆之栩不想示弱,也直视着他。
“我怕什么,我又不靠那点工资活,”陆教授声明道:“我还可以去接别的工作……”
“然后每天忙到凌晨两点?”夏宸打断了他的话。
青年的目光太过锐利,陆教授默默地停止了反驳。
夏宸看着他。
有些人,就算你和他相处了一百年,你也还是会惊讶。明明是看起来比谁都凉薄的人,却可以说出比谁都让人动容的话。明明是承担不起后果,却能敢于做出这样的决定。
反观自己,却总是衡量好了后果,如果自己承担得了,再去做。
虽然安稳,但做得多了,最让人疲倦。
夏宸不能理解陆之栩的勇气从何而来,但他很欣赏这种勇气。
当然,也仅止于欣赏。
他永远不会做一个那样的人。
总该有一个人要承担起责任,像房子的承重梁一样,不管发生什么,都决不能倒下,没有借口,没有但是。他不倒,房子就不倒,他倒下来,房子就跟着塌。
夏宸叹了一口气。
他伸出手来,轻巧地勾住了陆之栩的脖颈,把还在纠结之中的陆教授拉了过来,抱在怀里。
然后,他在陆教授的耳边淡淡道:
“老师,不要担心,天塌下来,还有我呢。”
他并不是在说大话。
他是夏宸,虽然温和,虽然年轻,骨子里却是坚硬的玉石。他的能耐都在脑子里,不在身上。
他不是陆之栩,他是夏宸,夏宸总是计划好了一切的后果,再去做一件事。他是你看不见的那根梁,只要他不倒,天就不会塌。
当然,这些事,陆之栩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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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的第一天,下了一场小雪。
沈宛宜起床时是九点,男人都已经起来吃早餐了,连陆嘉明宝宝都去花园里弄了一小捧雪进来给小猫看。夏宸煮了八宝粥,配着一个个只有宝宝的手掌大的小笼包,里面是香菇瘦肉的馅,鲜美得很。
吃过中饭,沈宛宜总算想通了,早晚是要走,不如趁自己还没被陆家这种温暖气氛腐蚀掉之前走,也好适应自己那个冷冰冰的家。于是她拖着还想再逗留一会的林佑栖教授告辞了。
他们从玛莎庄园出来的时候,外面又开始下雪了。
是小雪,看不太清楚,沈宛宜把手从窗户里伸出去,那看不清楚的雪花落在她手上,冰凉冰凉的。
真奇怪,人的性格都会被气氛影响,刚才呆在那栋温暖的房子里,她几乎也想要收养一个小孩,教他读书,写字,给他做饭,这样,至少她吃饭的时候,也能有人给她夹上一筷子菜。
她并不是生下来就是孤家寡人的。
但是,从那房子里走出来,她又变成了那个沈大律师,穿职业套裙,唇红齿白,牙尖嘴利,在法庭上厮杀完毕,回家时踢掉高跟鞋,倒一杯酒,一个人喝到夜深。
她忽然很想念许煦。
那个温和的、三十一岁。让人如沐春风的老男人,曾经和她说过:“如果到了四十岁,我未娶,你未嫁,我们就凑在一起过一辈子吧。”
很可惜,不到四十岁,那个人就失约了。
沈宛宜忽然欠起身,趴到驾驶座的座椅靠背上。
“喂,林佑栖,许煦跑了,要不我们结婚吧!”
林太后正在开车,处变不惊,把一只手伸出去,弹了弹烟灰,淡淡道:“我不和别人结婚。”
他只会和一个人结婚。
而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沈宛宜知道,林佑栖和许煦不同。
因为,他的那个人值得他这样做,而许煦的那个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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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节,李貅小朋友要回北京去看他的太爷爷。
李貅继承了李祝融的淡漠,他虽然年纪小,却很清晰地知道,虽然李家的人都对他好,但大部分是为了讨好他爸,只有那些不需要讨好他爸的人对他好,才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好。
比如说他的太爷爷。
李祝融的爷爷很严厉,中国古训讲究,抱孙不抱子,他却对孙子比对儿子还严厉,最终把李祝融栽培成了自己的接班人。更奇怪的事,他特别喜欢李貅。
他对李貅是真好。老爷子精明一辈子,对儿女、孙辈,都知道恩威并施,打一棒子再给糖,只有对李貅是真好,是他把李貅宠上了天,不然李貅也不会小小年纪,就得了个“小阎王”的外号。李家的人连句违逆老爷子的话都不敢说,李貅却敢揪他的胡子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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