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漠只是摇摇头,可能是刚刚忍得太久,声音一出来才知道有些沙哑:“不碍事的。”
昱昇抹着眼泪,跟打在自己身上一样疼痛,抽抽噎噎地骂着:“好个泼浪货!这样欺辱小爷!看我回家时候能饶了你!”
黎漠一直是个隐忍的性子,也是给瘦子两口子打骂出气惯了。他瞧着昱昇因为他哭得昏天暗地的样子,心里头一软。只对他说:“以后你就在屋里待着,少招惹她便是了。省得她又找茬打你!”他顿了顿又说,“你要是还饿,我把另一个也省给你……”
昱昇摇头,他突然想起什么,从床上摸索出中午留下的鸡蛋,伸着手举到黎漠面前,因为哭过,声音软得像个小姑娘:“哥哥,给。”
这辈子,昱昇还是头一次叫哥哥,黎漠瞧着他哭红眼睛狼狈的样子,自己鼻子也跟着一酸,他摇摇头:“你吃吧!我吃不下。”
昱昇把鸡蛋剥开,剥着剥着就因为抽气而一哆嗦,蛋壳都掉下来之后,露出煮熟蛋白光滑肉嫩的样子,黎漠看着鸡蛋,心里头一跳,他觉得这细腻白嫩的样子就像是昱昇的脸蛋,那样的手感,他摸过一次就一直记得。他慌忙低下头,嘴里不住地说:“你吃了吧!不然要饿一晚上的!快点!”
昱昇哪里肯吃,他举着鸡蛋放到黎漠嘴边,黎漠扭着头,他便爬上黎漠的膝盖,手执着地举着鸡蛋,黎漠被他压到了火筷子抽打的伤口,吸了一口冷气,昱昇吓了一跳,他低头看黎漠的身体,看着看着又开始揉眼睛。
黎漠轻声安慰他:“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昱昇低着头,牵着黎漠的手,讪讪地委屈道:“你也是的!拿我的时候那么利落,怎的对个娘们儿就手软,又不是你亲娘!由着她挑唆欺负你!”
黎漠瞧着他,身上虽然挺疼,心里头倒是软软的,他仔细瞧了昱昇身上并没有伤痕,也就放心下来:“不妨事。”
黎漠性子隐忍,昱昇却是个混不吝的主儿。加上这几日住得习惯了,没有刚开始同家人失散的惊恐后,狂妄的性子又上来了。黎漠睡下之后,昱昇辗转着睡不着,心里算计着要报复。
等到第二天,瘦子和黎漠一早就出去做工,那婆娘犹自在外面嗑瓜子,不一会儿尖着嗓子吆喝昱昇去喂猪,昱昇拎着大桶去了。翻身进了猪圈,那猪是农家最喜欢的大克朗猪,鼻子比那黄瓜把儿还长,昱昇正要将那食桶倒到猪食槽里面,突然瞧见猪圈后面的茅房,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也顾不得猪圈内的脏臭,挽了袖子,拎着猪食桶一溜烟儿地跑到里面,农家的茅房同猪圈都是接连一处的,方便猪踏粪,茅房与猪圈中间用木棍茅草搭建了个小篱笆,待到没人出恭时候,才放猪踏粪。昱昇几下子弄开栅栏门,那两头大猪,认得泔水桶,吃不到急得直哼哼,竟然也不进去茅房,只在猪圈和茅房之间,伸长了脖子冲着泔水桶叫唤。昱昇瞧那婆娘没有注意这里。几下子就爬上茅房,将猪食桶放在上头,底下两头大猪看见了,直用身子往茅房上面撞,昱昇冷笑一声,找了根木头倚住门,又跳下来,跑到院子里面。拿着水管子冲干净腿脚。躲在院子里面瞧好戏。
不一会儿,那妇人见昱昇半天不回来,自顾自地出来观看。昱昇低头假装给菜地浇水,那妇人瞟了一眼,扭着腰往茅房去了。昱昇瞧见了,一溜烟地跑到屋里,关了房门,露出个脑袋观望。
那妇人进了茅房,随手关门,只听“吱呀”的一声。倚门的木棍子掉下来。吓了那妇人一跳。泔水桶倒是没有掉。昱昇失望得直叹息,那妇人也不甚在意,解了裤子方便,这一蹲不要紧,那饿急的猪竟然伸着大长鼻子来拱,那妇人只觉得屁股后面一热,回头一看竟然是个猪头,吓得七魂跑了六魂半,裤子都忘记提上,只“妈呀”地尖叫了一声,站起身子就跑,她这一推门不要紧,那泔水桶“哗啦”地一下子扣下来,泔水浇了她一脸一身,那两头猪见状,冲过来一顿啃咬。
那妇人哭爹喊娘,惊得旁边两个邻居跑出来看,指点大笑,那妇人脸也丢尽了,又怒又惊,一手打猪轰猪,那两头猪饿了一上午,哪里轰得走,在她身上又啃又舔,活脱脱的丢人现眼。气得几乎发疯,提了裤子又哭又骂,嚎得惨绝人寰。
昱昇躲在屋里不开门,她便指着门大吼,等到瘦子回来定要他活活扒了昱昇的皮,昱昇也有些害怕起来,他躲在屋里不敢出声,心中盼望着黎漠赶紧回来,原来他在学校的时候,经常用砚台墨水这样戏谑先生,顶多挨几下戒尺,如今若是真的给瘦子打死了怎么得了!若是瘦子先黎漠回来,知晓他婆娘丢了这样的人,定不会轻饶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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