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因为很有男人味儿。”自卖自夸,自己也忍不住笑。笑着笑着,又无端叹气。可能是肚中酒在作祟吧,忽然就产生几缕悲观情绪。所谓男人味儿,也不过就是嗓门粗一些、眼神直一些而已。奇怪自己为什么一直在意。
繁华躲不开,是这座城市最无法避免的特质。才背离着灯海走这么百十米,前面又是一片灯火车笛。
两人很有默契地收住脚,转个圈,再往回走。折回一半,身处在两边的灯海中间,珍惜着安静的幽暗。
李丛木停住脚,手搭上程归的肩膀,热度渗透过布料。声调忽然有点儿怆然,“跟你说件事儿。”
“嗯。”程归偏过头,眼中有清澈的流光。
“我和郝姝分手了。”
“什么时候的事?”程归惊讶得微微张开嘴。
“就昨天。”
“昨天?”程归低下眼,不再言语。脑海里却循环着李丛木的话。
安静的风中,程归听得清自己的呼吸,还听见自己的心底,有一颗沉睡的种子,被这个意外的消息激发到,震颤着紊乱着,直到“砰”地一声崩开了皮,冒出了芽,不知羞耻地破土而发了。
小天使与小恶魔化身成喷洒农药的飞机,一个喷出“你怎么能幸灾乐祸”,另一个洒下“千万不要趁人之危”,甚至还有一剂莫名的“监守自盗”。可是那根小幼苗啊,是如此地百毒不侵,抖擞着嫩叶伸出邪恶的藤蔓。
李丛木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啊?”程归有种被抓包的窘迫,脑袋里一跳一跳地痛,用手指按按太阳穴。
“有吗?”李丛木另一只手也抓住程归的肩膀,把他搬正面对自己。
程归忽然就觉得自己今天刚找到的男子气概弱了一半,“我,我其实,”有点儿语无伦次,“澳大利亚,其实是假的。”
“我知道。”李丛木微微笑。
“你怎么知道?”难道所有人都看穿自己肤浅的谎言了吗?
“因为我听见了你的梦话。”
“啊?”梦话就像内裤,无论什么样子,被别人听到,都让程归有条件反射的羞耻。
“你喊我的名字,怕我走掉,是不是?”李丛木的手越握越紧,他其实半猜半疑,但夜色这么好,他不想错过,何不屈打成招?
“不、不是——”程归想缩回壳里。
然而,是或者不是,重要吗?
大灰狼对小白兔说:“你弄脏了我喝的水。”
小白兔说:“我在下游啊,怎么可能是我?”
是,或者不是,重要吗?大灰狼不在乎,他无外乎是要打声招呼吃掉你。
不再是那晚樱花落下般的一个吻。而是要吻到樱桃熟透,吃进肚子里。李丛木渐渐放下了所有的压抑。瓶中的恶魔终于得以解脱,怂恿着说:狼吃兔子,天经地义。
程归一动不动,心中大乱:我、我这是怎么了?我应该反胃的啊。我的肚子为什么不发冷了?噢,是因为自己的肚子正紧紧地贴在李丛木的身上。
李丛木亲得浑然忘我,腰背不觉间微微弓起,像在弯弓蓄势,而程归的身体则被压制着后仰,重心渐渐丧失。
还要重心干什么?程归心中那颗疯长的种子说:有李丛木在啊,有他牢牢扎根在泥土中,你只要附庸着他就好了,快伸出手,抱住他呀,你是喜欢这样的,快呀,快!
不行!小天使揪紧程归的筋脉,以死相劝:“你要清醒啊!程归!你说你这个样子还算是男人吗?”
程归的心发慌,脸发烫,嘴唇也发烫。
烫传递到李丛木的唇上。这是多么美妙的触觉。分明感受得到唇下之人的悸动。但李丛木哪里会知足于此?他的手开始不老实了,摩挲着程归的后背。程归没有反抗,这让他大意了,让他膨胀了,他想起早上看到的量身尺寸,他想要亲自用手掌来丈量一下程归的腰围、臀围。啊哦,臀围……
“你不该摸到那里的。”事后,瓶中的恶魔教训李丛木。对的,是在事后。
事中时,程归还在理智与感性之间摇摆。突然地,就感觉到李丛木的手钻进了自己的腰带里,朝那圆鼓鼓地地方摸去!那么一瞬的触感,让所有理智的弦登时崩断。
李丛木闷闷地哼了一声,身体一震。是程归竟然用脑门狠狠地撞击到自己。一时大意的后果是,眼眶也痛、鼻梁也痛,这小子是用了全部的力气。
李丛木放开手去揉眼眶。得以解脱的程归,一丝顾惜也没留,“噔噔噔”就跑远了。
“啊?”李丛木愣了,没见过这样的,撞完自己就跑了?就跑了!
“喂!老疼了!都肿了!出血了!”李丛木撒谎,但程归一点儿也没上当,平时周末的跑步都派上了用场,这才分秒间,跑得人影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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