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如今,这么多年过去,身上都不知新陈代谢了多少遍,可是,这份心情却依旧存留在每一根头发、每一颗牙齿之上。这让李丛木发疯,有时让他有拔光所有的头发与牙齿的冲动,想借此消灭掉自己可耻的欲望。因为这种欲望,他怕自己会把程归带向一个无底的深渊。
如果没有那可耻的欲望,就不算爱了吧?是这样吗?
两个人都在迷迷糊糊中睡着,各自陷入一团乱七八糟的梦境,时而紧张,时而恬淡。待到清晨,睁开眼睛,第一个闯入彼此脑海的念头却同样是——他,也醒了吗?
程归的反应是,说不定那家伙今天就会回来。
李丛木的反应则是,靠,要疯了。
来到宽敞明亮的售楼处,李丛木站在洒满阳光的窗前,目光游移在对面一片工地之上。虽然依旧穿着挺拔的套装,有着宽阔的肩膀,姿态却不似往日驰骋商场般干练。
早早来上班的几个售楼小姐,都很有默契地静静待在吧台边,握着玻璃杯,欣赏着李经理与往日不同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经理是在思念着谁呢?
李丛木正在想着程归,确切地说,是在想如何才能不想他。
在过去的二十五年人生里,从没有哪一件事让李丛木如此费神、如此求而不得过。他是那么早就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却偏偏表露不得。曾听人感慨过,你要是个女孩那一切就好办了。但是,李丛木从未有过这样的假想,因为他喜欢的就是原原本本的程归,不需要他做一丝一毫的改变。
就是这样盲目地爱着,又怎么忍心去掰弯他呢?怎么忍心破坏他本该简单快乐的一生?
于是,攻也不成,守也不成。他身上所有的耐性几乎都用来包裹住自己的剑锋。性子暴戾时,他会偏激地想:你小子当初不声不响离开我,我把仇攒着,等你哪次再犯错,我要一起算账把你办了!可是,那小子偏偏学乖了。
唉。李丛木无奈地摇摇头,在晨光中抓抓浓密的头发。
售楼小姐们一致鉴定:经理肯定是想女朋友了。听说健康的男人更容易在早晨动情。真是羡慕经理的女友好命呀。自己要到哪里去找一个这么专一又这么爷们的男人呢?几个妆容精致的女孩光顾着发梦,都没注意到有客人正走进大门。
李丛木见没有销售员在位,醒醒神,便主动迎接上前,领人去看沙盘,很有水准地把自家项目推敲一番。之后在咖啡桌旁商谈片刻,赠送画册与名片,才周到地把人送出大门。
人走后,李丛木看看懈怠的销售员们,摆出老大哥的样子告诫兄弟姐妹:“咱们是在卖5A级写字楼,不是卖刚需盘,没有耐性可熬不住,但熬出来一套——”适时露出个鼓舞人心的大尾巴狼笑容,“可就够你们回家过年了。”
说完,李丛木走回办公室,坐在电脑前挑选着从长春回小城的路线,看着地图YY一下和程归一起回家过年。
而此时,程归也在看电子地图,他乘坐会计主管的车里来和土豪谈判,但主管不认得路。
总算找到土豪的大本营时,谷梁一行人已到了。一生和土豪早前就曾签署过战略协议,这次是为敲定合作细节,所以一生的各个职能都派出代表,坐满了长形谈判桌的一边。
谈判桌是黑紫色的实木材质,中央摆着一只被玻璃罩起来的金蟾,金蟾的脚边铺满通宝。整个会议室里,飘着淡淡的檀香味。
“土豪就是土豪。”殷经理跟大家开玩笑。
不一会儿,上次参加过晚宴的大小两位土豪现身了,坐在谈判桌的另一侧,与一生这边的庞大阵仗,极不对称。
谈判就在这样悬殊的对比中开始了。然而,土豪的表现却让程归颇为意外。大土豪的专业谈吐,远远强于一生方的项目总,他只要抓住项目总的口误就会毫不客气地猛攻,直到自己占据上峰。
结果,谈判进行下来,土豪的游击队完胜了一生的正规军,至少是在气势上。
中间若不是谷梁坚持,好几个关键的条款都要被那个项目总打哈哈让步过去,仿佛他觉得自己是大集团的骨干因此就很大度似的。
程归作为一个小兵,本应只在主管问询时给出一些专业上的支持。但他因为自己一方的退让而憋屈,所以在一个财务条款上据理力争,很是被大土豪盛气凌人的目光关照过几次。
待紧张的谈判一结束,大土豪又变回江湖人的豪爽模样,力邀各位去他们旗下的一家车行做护理。包括会计主管在内的几位车主,一听有免费招待都很感兴趣。程归和谷梁则打算直接回公司,但谷梁自己没开车来,这一带又很偏僻。
大土豪热情地说:“我小妹正好在家,让她送你们。”不等谷梁拒绝,一通电话就把小妹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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