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相正教太子念书呢,在皇城另一头……”灵公公好心地附上来悄声提醒。
宁熙烨凤眼一横,灵公公赶紧闭上嘴。宁熙烨继续咬著笔杆子使劲伸著脖子往窗外张望。
“陛下,您的意思呢?”黄阁老看他一本奏折看半天,忍不住出声询问。
“啊……哦……”宁熙烨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手忙脚乱地去翻桌上的折子,“这事啊……那个……”
目光忽然一闪,宁熙烨勾著嘴角无声地笑开。
“陛下……”黄阁老再度开腔,对这与先帝全然不同的皇帝,三朝元老著实有些无奈。
“啊……好……”宁熙烨忙止了笑,一本正经地抬起头,“关於这事,方才黄阁老说得甚有道理,朕以为……”
打发走了黄阁老,再支走了灵公公,御书房里空无一人时,宁熙烨小心翼翼地翻开奏折,叠放得整齐的纸张间夹著一只纸鸟,将其展开,纸上寥寥七字:潜心用功,戒嬉闹。
端方的正楷下没有落款,翻过字条,右下角里用蝇头小楷草草地写了两个字:甚念。
宁熙烨咬著笔杆子闷头大笑。
隔日再早朝,宁熙烨装得无事人一样。
辰王爷压低了声音对陆恒修道:“哟,陛下的魂儿又找回来了?”
陆恒修脸一红,慌张地一抬眼,宁熙烨正冲他眨眼,双唇微启,无声地吐出两个字:甚念。
脸上越发烧得厉害。
“陛下在说什麽呢?”辰王爷半侧过身去问身後的方载道。
刚直不阿的大理寺卿丢给他一个大白眼。
以後,每日的奏折里都夹著纸鸟,议事时,宁熙烨悄悄把它藏在袖中,无人时才慢慢展开看:忠言逆耳,戒骄躁。
广开言路,戒专横。
勤勉刻苦,戒安逸。
……
无一例外的端方正楷,无一例外的教导口气,无一例外的在背面右下角用蝇头小楷草草地书就一句:甚念。
把字条贴在心口,指腹在“甚念”两字上反复摩挲,嘴角大大地弯起,金色的阳光里,宁熙烨笑得灿烂。
跑去皇城另一头,穿绯红衣衫的小太监期期艾艾地说:“太子正上课,陆大人吩咐不宜打扰……”
宁熙烨不以为意地一挥手,站在了书斋外探头往里看。
书斋还是当年儿时的模样,圣人的画像供在墙边,檀木架上满满堆起无数经卷书籍。小太子与几个伴读在案前朗声诵读,那人就站在桌案後,唇微抿,眉微皱,全副精神都放到了手中的书卷上。
忽而,他转过了脸,似是看到了书斋外的宁熙烨,一双眼中划过几丝惊异。
宁熙烨心情大好,挑起眉跟他扮个鬼脸。
陆恒修愕然,胸中漾起几丝甜意,微皱的眉松开,也不禁回了他一个笑。赶紧别过头,脸上终是不争气地红了。
宁熙烨见他脸红,不由笑得更得意。
心中百般滋味夹杂,陆恒修片刻後又回过头来看,却不见了书斋外的宁熙烨。心头一空,忍不住站到门边来张望,再转身,宁熙烨正站在後窗边对著他笑。
陆恒修又好气又好笑,目光却再舍不得移开。
两人遥遥相望,默不作声地逗闹嬉笑,比起平日里的耳鬓厮磨又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滋味。
辰王爷也来看小太子读书,站在院门口对方载道大人感叹:“年轻就是好啊……”
一股子小孩子的羡慕口气。
一月分离,宁熙烨攒下三十来张字条。一张一张铺到陆恒修跟前,得了便宜还想要卖回乖:“小修真是小气,上回你回家乡,朕写给你的信要长多了。”
此时已近夜半,小食摊上寥寥几位食客。刚出锅的馄饨面被摆到了桌子正中,陆恒修隔著馄饨面蒸腾的热气看宁熙烨半嘟起的嘴:“一国之君怎麽能这麽计较?”
“朕若计较,便说什麽也不会让你做这一个月的帝师。”宁熙烨回道,眉梢快挑上了天。
陆恒修垂下头笑开,这人……难怪阁老们谁也不敢去和他说帝师的事,多占他陆恒修一点时间就跟剜了他宁熙烨的心头肉似的。
夜色渐深,食客们纷纷离去,摊上就剩下帝相二人。
酒足饭饱,宁熙烨靠坐过来,指尖沿著陆恒修的指一路向上,又在他的衣襟处徘徊:“甚念、甚念……朕也对你……甚念……”
唇渐渐贴近他的耳垂,话语渐渐含糊。抓过陆恒修的手摸向自己的两腿间:“这里……也甚念……”
眉目勾缠,红唇半启,手掌开始四处游走,灵舌蠢蠢欲动……
“哎呦……小修……”那个谁突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靠在炉边打瞌睡的老伯揉揉眼睛,还徘徊在半睡半醒之间。
“你上回的《帝策》还没抄完。”那个谁起身结帐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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