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英华小仙君道, “有人在逆境之中仍不失节气,有人含着金汤匙出生却满心龌龊, 若是际遇不同, 又会生出多种变化,似这般你一分, 我一分, 恐怕总也没法分出个胜负来。”
“本君倒是不急, 不过如果仙君还有别的急事要办,不妨直接把你的主意说出来?”
英华小仙君道:“不如便从这千万人中随机择一人做赌局,你我一起看他三世,看他在红尘俗世中以不同身份遭遇不同之事, 最后究竟是善是恶。”
长鸣微微一笑, 伸手随意一点, 指尖划过一道亮光,苍莽的丛林中忽而有一头皮毛漂亮,体态优美的母鹿抬起头来望向夜空,穿过密密的枝叶,这未曾开灵智的野兽似乎也注意到了什么。突然,伴随着风声, 一支羽箭蓦然从一旁枝繁叶茂的树丛中射出,母鹿闪避不及,顿时后臀中了一箭,发出凄厉叫声。
一名老年猎户从树林中钻出,姿态熟练搭箭上弦,又是一箭射出,母鹿猛然跃起,却并非向着远处逃逸,反而冲着老猎户狠狠撞了过来。老猎户功夫了得,后仰拉弓又是一箭,此次正中母鹿肚腹,那鹿发出一声惨叫,终于倒地不起。老猎户走过去,只见母鹿软倒在地,身下是一片血泊,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中依稀闪烁着晶莹的泪水。
老猎户走上前,从腰带上解下随身佩戴的短刀,狠狠一刀扎进了母鹿的脖子,那美丽的眼睛刹那间黯淡下来,滚烫的鹿血汩汩涌出,老猎户用个皮囊小心接了,一滴未漏装了回去。装完了鹿血,他开始直接肢解这头母鹿。鹿皮、鹿肉、鹿骨都能卖出价钱,这一回老猎户收获颇丰,心情愉快,手下动作也利索。突然,老猎户手中猛然一停,拔刀机警地看向身后,似乎发现了什么风吹草动。
“他看到我们了?”
“不,他看到了别的东西。”大喇喇站在老猎户身后的长鸣与英华一问一答。
果然,就见那老猎户冲着他们直直走来,然而并没有在两人面前停下,而是径直穿过他们,钻进了一处草丛里。两人跟了过去,只见老猎户拨开草丛,赫然露出了底下一头幼小的鹿崽。原来那母鹿方才中了箭不逃跑反而还要与老猎户拼命竟是为此,它生怕自己的孩儿会被老猎户发现也丢了性命。
长鸣道:“你猜这老猎户会不会发恻隐之心,放这幼鹿一条生路?”
幼鹿虽不懂事,却似乎天生有对于危机的直觉,这细脚伶仃的小鹿此时窝在母亲生前为它寻到的躲避处,瑟瑟发抖,嘴里发出呦呦哀鸣,流露出哀求之意。
然而那老猎户只是一刀下去,又是熟练地结果了一条生灵。
长鸣道:“一头幼鹿,身上并无几两肉,这老人有了一头成年母鹿,足可饱食几顿,却仍不放过一只不足月的小鹿,仙君以为这人性是善是恶?”
英华轻轻叹了口气道:“想来这老猎户就是魔君选择的人了吧。”
长鸣却笑了笑道:“本君还不至于如此赖皮,此人不过是随便聊聊用来打发时间而已。”
交谈中,老猎户已经处理完了两头鹿,背着鼓鼓囊囊的背袋,往山下走去。英华与长鸣跟着他翻山越岭,到了傍晚才到了山脚的一处小屋中。这山林偏僻得很,山脚只有一个小村庄,零散住着几户人家。老猎户家徒四壁,屋里只有个老女人正抱着个娃娃轻轻哼歌,见到老猎户进来,冲着他轻轻呶了呶嘴。
老猎户便在门口停住了脚步,他乐呵呵地拍了拍身后鼓鼓囊囊的背袋,自去院子里取水洗手。过了好一会儿,把自己收拾干净了,他才终于得允进屋来。原来那老妇人手里的娃娃正在酣睡中,老两口明明自己看着都是满面风霜,瘦骨嶙峋,倒是这小娃娃生得唇红齿白,憨态可掬,是个难得的大胖娃娃。
老猎户伸头看了那娃娃好一会儿,伸手想要摸摸他却又缩了回来,大概是怕自己手糙,碰伤了这嫩生生的孩子。他跟老婆婆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老婆婆见孩子睡安稳了,便将小孩放到屋里唯一一张硬板床上,开始操持家务。不一会儿,新鲜的鹿肉便下了锅,飘出了香味。老猎户搬了个椅子坐在门口,掏出清洗过的幼鹿皮小心鞣制,跟着开始一针一线地缝制。难为他一个大老爷们,手艺倒是不错,很快就缝了一双小靴子出来,拿来给那床上的大胖娃娃一试,刚好合适。屋外飘起雪来,这深山中的小屋被灶里的火光耀着,却显得温暖而温馨。
英华小仙君道:“看来这老汉杀小鹿非是因他嗜杀,乃是为了这孩子……”话没说完,突然一愣道,“魔君,你在做什么?”
原来长鸣不知何时溜达到了那婴儿床边,指尖一点亮光恰恰点在他的心口上,闻言,长鸣并不停手,反而轻轻一点,那一团亮光便猛然钻进了小孩胸口。小孩瞬间打了个哆嗦,跟着哇哇大哭起来,吓得两位老人齐齐跑了回来,着急查看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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