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介一口气订了两个数年份的包厢,一个可以方便他看到临街上的热闹,一个则可以让他随时享受到南湖的自然美景。一如大长公主所言,再没有比谢介更会把钱花在没用地方的人了。
如今谢介就正在能看到街景的酒阁子里等着房朝辞下班来找他。
闲来无事,又恰好看到楼下的彩楼欢门前有一高一低的身影走过,谢介就很是应景的再一次回忆起了当年,他十五岁刚刚考完陈老入学考试后的第二晚。
那是房朝辞第一次带谢介来丰乐楼,结果,谢介还没玩够呢,陈老就紧随其后拿着试卷找了过来,带着一脸的不可置信以及欣喜若狂。
谢介还在不明所以的想着:看来师公这是终于把卷子给判完了。
三个人的卷子,本就不该占用陈老那么长的时间去评判的,只是这三个人都带给了陈老极大的震惊,需要很久才能消化完全。
这里就必须要先介绍一下了,陈老所出的试卷一如谢介猜测的那样,其实并不重该如何难倒学生,而是更类似于一次摸底。因为这次考试的三人,他肯定都会收入门下,最多是有关门弟子和记名弟子的区别,却绝对不会因为考试成绩而不收谁。
陈想通过他们的答题内容,来探一探他们未来更适合往什么方向发展,这样才好因材施教。以及,陈老也在暗暗期待着,会不会在这些作答里,找到什么意想不到的灵性,就像当年遇到谢鹤时那样。
“灵性”这种东西是很虚无缥缈的,比喻用的不恰当,极容易让人嘲这是准备飞升成仙。
但陈老是真的很注重这种天赋一样的灵光一闪的。
陈老也没妄想过他能在很多人身上看到符合他期望的灵性,只是一种得到后又失去的不甘心而已。
结果,老天偏偏和陈老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他要么就是怎么都遇不到,要么就是一次遇到仨,在他已经晚年的如今。
让老爷子一方面觉得力不从心,一方面又见猎心起而想要拼一把。
陈老第一个判的是荆安的卷子,由于就三个人,也就没糊名了,毕竟笔迹区别实在是太明显。谢介的字迹就是他爹谢鹤的翻版,总让陈老觉得昨日再一次重现;荆安则因为身体缘故写什么都没有力气,笔锋弱的暂时还看不出他本来的水平;顾观则是再标准不过的馆阁体,看不到任何属于他的个人特色,而这正是他的特色。
说回考试结果。
荆安之才,犹如宝藏,让陈老越看越惊喜,不说字字珠玑,却肯定有着自己的谋算与大局观,与他病弱的外表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这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将才,哪怕陈老没有猜到荆安的身份,他也可以这样料定——这孩子早晚会干出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虽然荆安字里行间的主战倾向过于浓厚,可是这却正对了陈老的胃口。
陈老年轻的时候一如谢鹤、房朝辞,圆滑到好像没有形状,见什么人他们就能说什么话,城府深不可测,喜怒不形于色,绝不会让人猜到他们的真实想法。反倒是老了之后,陈老突然就不愿意那么活了,他变得更加欣赏谢介那样的张扬肆意,喜欢荆安的锋芒毕露。
大丈夫生于世,总该有些脾气的,没有什么人值得你拔掉利齿,打断傲骨,变得与别人一样。
阅完荆安的卷子,陈老难得莽撞的对爱人笃定道:“不看下去,我都可以说,看来我的关门弟子就是这个顾安了。”
然后,陈老就被狠狠打了脸,因为他看到了顾观的卷子,他心甘情愿的恨不能被多打几次。
顾观的作答,乍一看四平八稳,很出色又不至于过于的出挑,几乎就像是万金油,可以满足任何一种性格的阅卷官的品味。他不是最好的,却一定是不会让人把他刷下去的。就像是每一处都经过了精心的计算。功利到了若不是遇到陈老这样的行家,甚至不会看出那仅剩的一丝违和。
假以时日,顾观一定会修炼的更好,彻底掩饰住功利性的考试目的,让人以为这真是个爱做学问、肯下功夫研究的。
“你知道他让我想起谁了吗?”爱人这样问陈老。
“谢鹤。”两人在床下异口同声。
谢鹤与顾观这对表舅甥的风格是不同的,但那种用一种风格来掩饰自己真性情的套路却是同出一辙。该说真不愧是一家人吗?
最可怕的地方在于,顾观才十岁。
谁能想到呢,一个十岁的孩子就已经能有了这样的情商,险些连陈老都给骗去,至少在没有接触到顾观本人之前,陈老绝料不到顾观会是这样的顾观。陈老顿时就觉得世家什么的根本不是问题,这样的能力,值得任何条件为他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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