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李子福跟进了屋子里。
不同以往的,殷灼枝没有坐在窗边小几旁给荆不镀把脉。而荆不镀站在小几旁,竟在挥毫。
他那架势,那气度,神情平淡,目光幽幽。手腕微动信手拈来,有一瞬间让李子福目眩,然而,李子福定睛一看,却觉得自己先前所见不过错觉。所谓气势如虹,不过臆想。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李子福偷看到了他写的东西,发觉那诗句很有几分暧昧,虽是杜甫之诗,却有旖旎之色……
难道他已得手了吗?
心中一凛,偷眼看荆不镀的容貌,心中却是一种想法:公子他委身于这样容貌的人,也是糟蹋了。不过,公子的容貌那般,说不准这样还更相配,至少荆不镀有个笑医的名头不是么?
“荆先生有礼,小李想问一下先生,公子在何处?”
荆不镀收笔,淡淡道:“他在休息,你不要去打扰他。”
李子福愣了一愣,更觉得自己的想法被证实,没有抬头看他,俯首道:“是,先生。”
太阳,已落到西山下。
热度,也已散得差不多了。
橘红的颜色从竹窗下漏进来,漏了一圈迷蒙光环。
荆不镀将小几上的宣纸收起,垂眼一笑。他模样虽平凡,然而一双眼睛却很好看,不但光芒内敛,璀璨流光,而且眼边的睫毛还很长,当他半垂下眼时,长长的睫毛便半遮了眼里的波澜,似有似无的光色闪现,在昏色下更显暧昧。
殷灼枝醒来的时候,荆不镀正站在他的不远处。
揉着额头起来,腰肢一阵酸软。
上一回他这么累,正是逞强要学武功扎马步的时候。
殷灼枝呆愣了一会,坐在那里出神。他的尾椎处疼痛仍有,被贯穿的不适感留在体内如骨附蛆,一刻也未曾消失,然而,他只是坐着,好似沉入了自己的思绪。
荆不镀侧了侧身,将桌上的小碗拿起,走到殷灼枝的身边。
“你醒了?”
殷灼枝身子一僵,有些戒备地往后挪了挪。
“不用怕。”荆不镀轻声道,“我只是给你熬了一碗药。”
殷灼枝知道自己这般已是失礼,然而这毕竟不受他的控制。抿唇低眼,伸出手去,“有劳。”
荆不镀却没把碗递给他:“我喂你。”
“……灼枝自己会来。不必麻烦先生了。”
荆不镀将碗端着,手臂伸得远远,坐在荆不镀的床边,道:“你叫我什么?”
殷灼枝自知错口,一不小心又叫错了称呼,有些喏喏,眼睛瞥向一边,却不吭声。
荆不镀知道他这是拒绝,看他这副模样,先前答应他与他欢好,现在指不定怎么后悔呢。
然而,哪怕他后悔,他们也是做过了。
“你既这么想自己来,那我也只好让你自己来。”出乎意料的,荆不镀竟然没有逗他,手臂收回来,把碗递到了殷灼枝的面前。
殷灼枝看他一眼,很快又低头,把药碗接过,很快地一干而尽。
荆不镀递给他一块干净的手帕,把药碗放了,殷灼枝抹干净嘴巴,忍不住又舔了舔嘴唇。
荆不镀走回来,坐回他身边。一双眼睛,移也不移地望在他身上。最主要的视线,停留在他的唇上。
殷灼枝立刻又低头,似乎不愿意被他的视线投身。
“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你若再叫错,喊我先生,我便要罚你。”
殷灼枝愕然而视,“先生!”
荆不镀一个倾身,忽然把他压上床榻,两只手按住了殷灼枝的手腕,额头碰到他的额头。殷灼枝挣扎了两下,一下也没挣动。
“想必,你休息得差不多了,现在这时辰,刚好可以让我们再来一次。”
殷灼枝连忙摇头,着急道:“不……不……我还很累……”
荆不镀看他一眼,挑眉道:“灼枝,你在一个医者面前撒谎,是不是也太小看我了些?”
殷灼枝满面通红,自然知道这话并不可信,可是,先前欲海中仿佛要死了的感觉还让他心有余悸。根本不愿意再来一次。
“这治病……难道还要好几次的吗?”
荆不镀凑近他,反问道:“谁治病,不用好几次?”
殷灼枝扭开头,“我……我还觉得痛……”
“讳疾忌医,怕痛怕苦可不好。”
殷灼枝怨道:“这治病的法子本来就古怪,到底要这般多久呢?”
荆不镀目光闪了闪,沉吟道:“大概三次吧。”
殷灼枝愣了愣,“那我们已经有了两次……”
“谁说的?”
殷灼枝抿唇道:“先前,我们……不是已经两次了吗?”
荆不镀这才明白他这是指他射入他身体的次数,心中一动,看着他笑,不说话。
不得不说,荆不镀笑起来时,倒与传言中的不同,传言里他笑起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落到人堆里肯定是看不见的。可是,他现在笑起来,却让人无法不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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