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昱被他清清淡淡说着,这怪他诓骗欺瞒之事也不是第一回,此时他到底是知道小呆子心里并不真那么想,便只凑过去没脸没皮地再亲他一下,好脾气地站起来把菜篓子里的东西往外拣,“我做菜是不能吃的,难为你不嫌弃地一直吃,不也怕把你给喂坏了么。这做菜倒是天底下第一难学问,你还慢慢做得能吃了,我怎学了快七年还不会?”
“我看你就学不会,还是算了罢。齐昱,我就没见过你那么没命放盐的。”温彦之站起身来把他往边上挤,一边笑他一边收了拣空的菜篓子,回身拿起桌上两根丝瓜,“我做罢,想吃什么肉?”
齐昱从后环了他肩,低头往他耳朵上一咬:“红烧小呆子。”
温彦之被他咬过的那块耳朵立马红了,顺延着脸颊都带起些绯色,便是那么多年过去,也依旧有往日君子赧然的模样,此时只挣身拿肘子往后捅了捅他:“热,齐昱,别闹。”
齐昱又在他后颈亲了亲,心满意足放开手,从旁寻了灰布围裙替他拦腰拴上,又去正厅拿了个蒲扇来:“我不闹你,我给你打扇。你爹前儿拿来的酱肉还有,过会儿我来切,免得你又割了手。”
温彦之正拿着竹片儿刮丝瓜的皮,想起方才被他岔开的话头,问起来:“既是你把二哥气走了,也就是没应那祈雨的事儿?”
齐昱打着扇的手稍稍一顿,复又徐徐摇起来:“我应了。”说到这儿他想了想,接着道:“日子定的后日一早。正巧你工册纂完了,反正也无他事,工部不急着要你回去,你就陪我去统录统录仪礼罢,否则内史府还要再派人来,老气横秋的快倒在路上,看着也碍眼。”
“工部点卯有卯银呢,跟了你又没俸禄。”温彦之刮完一根丝瓜换了一根,抬袖子擦汗,呡起薄唇嘟嘟囔囔,“你吃得还不少。”
齐昱听了,好笑地一手继续给他打扇,另手支头撑在石桌上脉脉看他:“我穷啊,温彦之,我大位已失、东山不再,没俸禄落给你了。”说完这句他拿扇子戳了戳温彦之腰窝,忽而忍笑道:“要么我给你交公粮罢?每天交两次?”
“齐昱!”温彦之拿着半蜕皮儿的丝瓜回头瞪他,玉白的脸这下是又红了。
齐昱慢慢拿了蒲扇挡脑袋,一副惧内形容:“哎,温员外这是要拿丝瓜殴打太上皇了?”
“都跟你说别闹了。”温彦之被他逗得哭笑不得,“上次割手就因为你逗我,你还来。”
齐昱笑着起身站往他身边,轻轻拿扇子扇风给他:“那也得怪你每次都能被我逗,我忍不住。”
说罢,他拿起石桌上的小绸帕替温彦之揩了额上又渗出的汗,看着温彦之认认真真刮丝瓜的小脸,还是低声嘱咐他一句:“小心指头,你手往柄上拿些。”
温彦之如言将手指往后逮住竹片儿,不一会儿就刮好丝瓜清炒一盘,又从厨房拿了酱肉叫齐昱切了。齐昱切完,说天是真热,温彦之把酱肉装了盘,便往院角的活泉里头捞起一小坛自酿的青梅酒,待二人从正厅的立柜里寻出两个相配的蜜瓷小酒盏,一一倒上了,轻轻碰杯,齐齐一口喝下肚去,就是清爽又舒心。
便也就是这么清爽又舒心地,二人相识相守至今七年,光阴不胫而走,说是快,这光景快得便如仲秋狂风里飘飞疾落的叶子,可若说是慢,却又似慢成了绣工徐徐扎在红袖罗衾上的一丝一毫一针一线——
一道道皆美得精心又别致。
前些年齐昱刚褪下龙袍,家国大事却还未那么轻易就饶了他,他便一面帮着齐珏、温熙之安抚百官、安抚百姓,一面还要由着贤王、誉王交接来宗族或旁的事情,有一阵子甚觉着比做皇帝的时候还忙,一夜一夜地睡不好觉,天不亮又睁开眼,引温彦之颇为担忧,则也振作起来悉心帮他理了不少事儿,渐渐更挺拔有担当起来,竟是同齐昱一起扛着熬过来了。
到了第三年起初,工部收存图纸的仓库受了鼠害,不少京城周遭州县的城池、河道图都被耗子啃坏,一时都需重新实地编录,如此温彦之便请旨愿往,恰合了齐昱终于卸下重担想要四处游玩一番的意思,二人收拾好了东西驾上马车,哒哒地就把京兆各地的山水村落游了个遍,直至去年才真正回京。
彼时温彦之交了数十份儿大大小小的精美图纸和各州县实录,叫御座之上的少帝都惊为天人,便又指派了重修工部造册的差事给他,令他不必点卯,只管悉心编纂就是,于是历时一年,温彦之近日方才于北郊行宫将一干工册修录完成,终于与齐昱功满归京。
好似日子也没有什么惊心动魄般,水一样地这么过着罢了,可细想当中每一日夜间二人朝暮同游、携手同归,则又似当中每一滴水都有了无尽喜乐颜色,当中每一件事情,都有了彼此的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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