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来他自己的私宅已经足够大, 二来就算真买下来,某人未必愿意离开书院出来住他的隔壁, 所以买下来也铁定无用……
不过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庄舜远被召回京的真正原因,觉得此人这番进京很难独善其身,估摸着这宅子以后怕会有点麻烦, 所以王鹭丘只问了几句就不再去想。
前两天, 当他在升平巷自己的私宅附近看到林彦弘从庄府出来, 心里不是不吃惊的。
照理说书院的夫子对于出类拔萃的学生,即便还不是自己馆中之人, 也多半会关注几分。
但这个林彦弘行事低调,听说在致学堂一直规规矩矩, 没有任何身为新晋案首的恃才傲物, 听上去就是个循规蹈矩的“乖孩子”,所以王鹭丘对他是一点也不感兴趣的。
直到听说林彦弘被夏骓当众说了几句, 王鹭丘问了御书楼其中一个相熟的教习伍友崔才知,他们青桐书院这位小案首竟然是被瞻河先生“逮”到看了“闲书”,才被先生重点对待的。
而后, 等夏骓为了林彦弘抄了一本古卷,王鹭丘才真正意识到,这孩子在夏骓心中有些不一样的分量,于是对林彦弘这个人立刻感到非常有兴趣了。
夏骓听了王鹭丘的话,终于有了反应,他停笔放到一边,抬头望向王鹭丘,眼带询问之意。
虽然夏骓没有任何表情,但王鹭丘就是能感觉到夏骓对那个少年的不同。
他忽而想到刚刚自己从楼上俯视某个少年翩翩如玉、皎皎如月的模样,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一点酸意:“之前他不过是提到什么古文字,你就马上誊抄了楼里不外借的古卷给他……不理我,倒是一听他的事就紧张起来……难不成,连他的产业和以后的生计,你也要操心吗?”
夏骓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对对方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想象”感到无奈,还是早已经习惯于王夫子的天马行空,并没有接话。
王鹭丘话说出口,大概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难得沉默了好一阵才支支吾吾道:“我要是与他做了邻居,自然会照拂他一二的……庄舜远就算要倒霉,怕是几年之后的事情了,那时候林彦弘说不定都要离开云桐城了,更何况他的舅父还在朝中,怎么样也不至于因为一个院子就受到牵连,你不用担心……”
“你说,庄大人回京了?难道是官家召回去的?”夏骓却没有继续关于林彦弘的话,转而问道其它的事情。
王鹭丘见他表情严肃,也收起不自在的表情,点头回答道:“这段时间你都在研究古籍,我就没跟你说起……不仅庄舜远,光是云水境内就有三位老大人被今上召回天京,而且据京里来的消息,应该陆续还会有老臣被叫回朝廷。”
他想了想,还是道:“这些人,都是当年的保皇党,而且,他们表面上从未对今上立储一事,表现过明确的倾向。”也就是所谓的中立党,完全听命于陛下的老臣。
王鹭丘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夏骓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这个时节,官家把没有对任何一个皇子表现过亲近之意的老臣召回朝廷,怎么看,都觉得事有蹊跷。
他来到云桐多年,已经很久不过问朝廷之事,但夏骓到底是敏锐之人,很容易就察觉到里面不同寻常之处。
他在王鹭丘面前也不遮掩,只喃喃道:“今上动了立储的念头?”
乍看之下,梁帝这次召回的都是保持着中立的老臣,给外界的讯息好像是陛下不想朝中继续为立储一事再出争论。
但正是因为这些老臣对诸位皇子不偏不倚,才更能体现陛下立储的决心。
——今上想要立储,但又不愿意被任何人左右,所以才把当年的保皇党召回京中……
只是,陛下怎么能肯定,这些曾经追随他夺取帝位的人,如今还依旧是只听命于圣旨的纯臣呢?
或者,这些人就算依旧是纯臣,待他们再次回到朝局之中,面对诸位已经成年、并各有优势的皇子,又如何保证自己不会不小心踏上某一艘船呢?
光是想到这里,夏骓就觉得,这些老臣返京,怕不是为天京送去了定海神针,而是送去了搅动风云的羽扇。
到时候天京会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又会有多少人因此被卷入万劫不复之地,如今虽无从得知,但却可猜测几分……
王鹭丘见他脸上露出不忍的表情,就知道夏骓在担忧什么,立刻有些心疼地道:“我们好不容易离了那里,过了几年安生的日子,你何必去想那些跟我们没有关系的事情。”
夏骓闻言,却直直地看向王鹭丘:“老师最近身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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