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彦弘从曲都出发去征粮, 首先走过的就是西南,接着就是沿东南方向逐渐北上,与绕过曲都南行的暴民在曲都东部相遇。
由于要押送就地征集的粮草,再加上李景承不放心,所以林彦弘身边有一支府兵,还有裕王府的精英藏在队伍之中,负责保护林大人的安全。
原本那些暴动的流民是不敢面对府兵的,但长时间的饥饿已经让他们丧失了理智、泯灭了人性,血液中渴望活下去的冲动让他们有了面对府兵的勇气。
眼前这队流民的人数大概是己方府兵的两倍,让校尉心生担忧。
若是放在平时,他们以一敌十都不成问题,但眼下却并不乐观——他们队伍中有林长史不说,还要保护刚刚征集的粮食……这些粮草可是要送回曲都救命的粮食,绝不能有失!
林彦弘见校尉看自己,吩咐道:“请胡校尉以粮草为重,我身边有裕王府的府兵,必要的时候会随时配合校尉。”
胡应闻言,知他果然如之前一般,并无慌张害怕之态,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他保护年轻的林长史在曲都附近征粮,从最初只当这是职责所在到后来的由衷钦佩起别驾,也不过花了几天时间。
相较于自己曾经看到的文官,这位还未及冠的林大人简直颠覆了胡应的印象。
长时间在外奔波疾行,林大人竟然从未喊过一声辛苦劳累,他虽无法长时间骑马而需要有府兵相带,但也从没有因为身体感到不适就要求更换至马车。
他吃住皆与军户一起,甚至得餐风露宿,本人看着瘦瘦弱弱,但实则内心强大,极为自律,所以完全没有拖累诸君行程,反而以一己之力,很快说服那些富户让出粮食。
再加上长史外貌出众、气质卓然,哪怕他身着粗衣,仍然不减风采,几天下来已经得到众人由衷信服,胡应打心底不愿长史受到危害,只希望他能收得更多粮草,救曲都于水火。
胡应想来,裕王率部返回南岭的时候,特意留了人在林长史身边,恐怕也是这个想法——别驾的重要性,展露无遗!
所以这件事总所周知,并无人感到意外。
这一次雍州剧变发生得实在太过突然,梁北境诸城根本没时间派下官出去慢慢跟当地富户“纠缠”,他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征集粮草。
正因为如此林长史事必躬亲,亲自带人到周围对有屯粮的家族相谈,以期达到最快的效果。
裕王府之前与别驾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但到了这种关键的时候却不能有任何私心。
虽然世子也在曲都,但却必须负责城中安定,为在南岭的裕王好好把守后方,唯有长史大人能够担此重任,外出活动,所以粮草不能有失,长史亦不能有失。
遇到这等突发情况,长史能够理解他们的难处,让胡应感到万分庆幸。
然而,就在府兵和流民之间的战斗一触即发之时,林彦弘忽然感到一阵威胁之力。
这种感觉他经历过一次,可谓刻骨铭心,顿时大惊。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念北,见他满面惊讶,就知道自己所感不假,于是明知故问:“怎么了,难道对方有埋伏?”
念北并不知林彦弘甚至比他更早感觉到异样,他此时也发现了什么,于是面色沉重地对林彦弘耳语:“大人,恐怕是妖魔!”
心中所感得到印证,林彦弘深呼一口气,他立刻转头对胡应道:“胡校尉,赶快收拢我们的人!”
胡应一时不知道为何长史态度骤变,但见裕王府的人皆一脸严肃,全不像刚刚那般从容,常年的行军让他具备了危机意识,下意识就听从了安排。
那些流民见府兵收拢,以为对方惧怕了自己,顿时狂喜又得意,只觉得朝廷的军队也不过如此,立刻准备趁势而攻。
为首的乱民满脸狰狞地叫嚣道:“狗官,今天就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就在这时,空气中传来几声可怕的吼叫,那是一种区别于野兽嘶吼的声音,让人胆战心惊。
“妖……妖魔!是妖魔!”
那些流民原本都是梁、雍州边境的百姓,自然知道这可怕的声音是什么,立时仓皇四窜。
甚至有人往林彦弘他们那边逃窜,跪求庇护,全无刚刚那般凶神恶煞的模样。
这时候已经不是兵戎相见的时候,不用长史吩咐,胡应就带府兵戒备起来。
随着那嘶吼声越来越清晰,气氛也越来越凝重,那些留在府兵旁的流民忍不住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不远处不断传来撕心裂肺的哀鸣和某些让人恐惧的动静,空气中飘来一股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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