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王相被关, 循亲王又杀了几位不愿意为他拟矫诏的大人……这名不正言不顺的,自然会被别人抓住把柄。”
“嘘,莫要再说了,要是被他们听到,恐和单大人、余大人一般,惹祸上身啊。”
……
南方渐渐传来一个说法,道靖王曾得高僧批命,乃帝星命格,贵不可言,所以才能如有神助,连老天也帮着他成事。
李景循于宫中得知这一消息,勃然大怒:“什么高僧批命?华音寺真正的高僧悟觉大师此时就在京中,怎么大师没有说过反王的什么命格?若他真是帝星命格,何以现在要做乱臣贼子!不过是无稽之谈,妖言惑众,为自己犯上作乱找一个借口罢了!”
循亲王的心腹见李景循暴跳如雷,顿时不敢开口说话,等李景循自己生了一会儿气,终于按捺下来开始询问王相的事情,那心腹才小心翼翼地回答:“启禀殿下,王相于狱中身染风寒,王家人请求送个大夫去狱中给王相诊治。”
王家虽历经两朝、应对过不少事情,但士族之力到底不能与皇族抗衡,如今他们因拒绝拟招一事遭此大祸,若非没有王相,恐怕早就乱了。
王相一病,王家失了主心骨,只能求助于将他们关进大牢的二皇子。
李景循闻言,眉头皱起:“之前王季身子骨那么硬朗,怎么刚进刑部大牢还没两天就病了?莫不是想用这种方法拖延时间,在跟孤作对?”
他早就怀疑将靖王世子和祺王世子送出天京的人就是王相,甚至怀疑这位帝师还想保存自己帝师的身份,所以想着靖王或祺王继位。
要想“名正言顺”,就绕不开圣旨诏令,自然也就绕不开王相这位帝王心腹、朝廷重臣。
李景循虽不满王相的态度,但一直压着脾气,眼下王家人终于开口“求饶”,他感到十分快意。
……
他的心腹听到李景循怀疑王相,其实并不以为然。
王相再怎么身子骨硬朗,也是年近古稀之人……那刑部大牢虽然比不上诏狱那般可怕,但对于老者来说,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再加上几位皇子接连殒命,据说王相得知消息后就立刻咳了血,眼见是悲痛至极,受到剧烈打击而一病不起,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说句不好听的话,要不是王相原来还算身体硬朗,换了别人,恐怕现在已经悲惧交加,一命呜呼都不夸张。
但那心腹不敢真拿此话“提醒”循亲王,所以只能婉转地道:“王相几年前就曾因病乞骸骨,若不是陛下遣御医为其诊治,王相恐怕还不会还朝……这次也许是旧疾复发?”
说起王相的旧疾和辞官休养,李景循不由得想起几年前父皇频召老臣回京的事情。
那时候已经有人向陛下提出立储的事情,但陛下却没有任何表示。
隔了段时间,梁帝就开始陆陆续续将当年他身边的直臣和纯臣都召回京中,其中还包括如今的御史大夫庄舜远。
起初大家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与立储有何关系,是仔细想过才能明白其中深意。
召纯臣回京,恰恰是陛下动了立储念头的预示——他不想让任何人左右自己的判断,也希望身边的臣子能只听命于官家,不随意“勾搭”皇子。
——可若是真如大家猜测的那样,父皇从那个时候就动了立储的心,又何故迟迟做不了决定,以至于发展到现在这般地步呢?
李景循有时候会想:要是父皇早些做出决断,让太子之外的人也早些断了念想,或许他们兄弟就不会走到今天这般你死我活的地步。
但他没想过的是,就算梁帝真的早就选定了一位继承人,只要新帝一日不坐上那个位置,曾经离那个位置同样很近的人就永远不会甘心和放弃。
或者换句话说,哪怕新帝坐上了那个位置又如何,旁的人就能彻底死心了吗?
如果这样就彻底死心了,那如今靖王和祺王的行为,又如何解释?
人的欲望总是无穷无尽的,更何况他们争的是这世上最至尊的位置,但凡有些希望,就能引发无穷无尽的渴望。
“既然王家人要大夫,就给他们大夫,王季早些好起来,就再也推脱不得了……你让御医局送个御医去刑部大牢,好好帮王相看看!”
李景循逼迫王相不成,却到底不敢像杀其他大臣一般直接杀死王季。
这位曾是帝师,连陛下也得尊称他一声老师,就像李景循至今不敢弑君一样,他同样不能直接拿王相开刀,于是只能构织王相里通外贼的罪名,将他举家拿下,再慢慢想办法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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