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却不愿多说,只是道:“他不过跟你一样,废话忒多。”
叶迟惊讶道:“我还以为他是那种埋头苦干的类型,比如天柱说毁就毁……”他恍然道,“难道天柱是你复原的?”
少年这下却不答他,而是道:“你知道他为何只独独毁了天柱吗?”
叶迟眨巴着眼睛,一脸虚心求教的样子。
少年一弯头:“因为他以为困住我的是这根柱子。”他忽然飘身从柱子上飞了下来,带着锁链叮当作响的立到了叶迟跟前。
叶迟微微张大了嘴,绕了半天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你为什么不自杀。”
少年:“……我为什么要死?”
叶迟哑口无言半晌,瞎猜道:“活的不快活?”
少年又反问:“活的不快活就要自杀?”
叶迟终于虚心求教:“那是为什么?”
少年赤脚拖着锁链走出两步:“我怕他在十八层地狱等我,我怕我大闹阎罗殿。”他侧过头一一看过所有人,“你们走吧,这地方你们本不该来。”
叶迟无辜的看向良沅:“怎么办,他不肯死。”
良沅又想翻白眼:“你有玄牝你怂什么?”
叶迟道:“‘门’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死了才会出现吗?”
良沅道:“‘门’是这个世界的平衡法则,他是破坏这个法则的人,是‘开门’的那把钥匙。”
叶迟道:“这个世界的平衡法则是什么?”
良沅道:“道法自然。”
叶迟沉默片刻,若有所思道:“我记得以前你告诉过我,我是这个世界的变换法则。”
良沅一愣:“你想干什么?”
“如果我改变了这种平衡,让他有始有终呢?”
良沅没有立刻应他,他看着叶迟欲言又止片刻,还是道:“你知道天地柱的终极是什么吗?”
叶迟望了望那高的仿佛没有尽头的天柱,豁然开朗:“是相通,或者说殊途同归。”
良沅神色复杂的看了他片刻,终于妥协道:“你看着办吧。”
叶迟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的道:“你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
良沅:“……”信他有鬼。
叶迟转向少年,一揖到底:“现任鬼王已死,这代的重阴之人心性不稳难当大任,鬼域不可一日无主,当初由你建立起的秩序已摇摇欲坠,敢问鬼王,是否归去?”
少年往他望过来,他眼睛掩在三指宽的黑布下,轻微动了动。
叶迟直直看着他:“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不拒本心,是谓自在。”
少年一动不动的站着看了他很久,最后转身道:“罢了。”
叶迟松了一口气,道:“告辞。”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良沅从怀中摸出那面沟通阵法的铜镜,冷光入镜,几人消失在了原地,只留少年独立于此。
少年赤脚踩在纯白一片的地面上,他心中突然生出些许厌倦,原来这么多年,终是他作茧自缚,自己不肯放过自己。
又与那个人有什么干系。
少年时光如白驹过隙,匆匆从他眼前走过,他早已记不起那人的样子,那些年少时光里的意气风发、情投意合、真心相待,都如浮光掠影,成了镜花水月。仿佛大梦一场,终于要醒了。
…………
其年,无界山封神柱毁,结界倾覆,清浊一瞬交融,天地巨震。
正当时,有霞光从山体而生,光华耀眼,照得无界山宛如人间仙境。天地柱嗡鸣,惊动四野生灵,鬼域之主一夕归位,天地柱尽皆自毁,再不存于世。
…………
芝兰玉树中,一个三岁左右的娃娃手脚并用的飞快往前爬去,他一张笑眯眯的脸,嘴里还在奶声奶气的叫唤:“叶,叶,叶!”他后头紧紧跟着一只通体火红的小鸟,叽叽喳喳聒噪不休。
不多时,那娃娃从兰花丛中钻出脑袋,径直扑入了一个人怀里,那人红衣黑发,靠在一个人身上,一脸笑盈盈的接住他,替他摘去身上的花枝:“这次是怎么从几位师姐手里逃出来的?”
这娃娃正是玄牝,他因着叶迟的恶趣味,要一点一点慢慢“长大”。他一个实装二米多的娃娃,乐得在叶迟怀里打滚,真就每天只“长大”一点,直到有一天,叶迟觉得他大了,不能总要人抱着。玄牝一扁嘴,又缩了回去,从此再也不肯“长大”了。
那火红的小鸟飞过来落在玄牝脑袋顶,玄牝伸了手要拿它,它就跳着脚蹦来蹦去的躲,玄牝一个打滚扑到兰花丛中,一人一鸟不知怎么就诡异的玩到了一起。
叶迟转过身趴到殷玄弋胸口,嘤嘤嘤道:“我儿子要被金乌拐跑了。”
殷玄弋道:“哦,拐的好。”他嘴角一弯,对着天地展颜而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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