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气的心口疼,叶迟还趴在殷玄弋身上,一点都没要起来的意思,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少年,十分闲适自得。
被压在叶迟身下的殷玄弋突然道:“蛟龙虽为水兽,然受众人信仰,已通神灵,怎会变成这般样子,落到如此地步?”
少年狠狠一咬牙,语调猛的拔高:“好一个已通神灵!殊不知神灵无情,它不过是杀了一个恶贯满盈的禽兽,就要遭到这样的对待!”
殷玄弋心思一转,已然清明,他淡淡道:“难怪。”
叶迟在一边学舌:“它通过人的信仰获得通灵之力,却杀人为祸,难怪。”
少年冷笑一声:“杀人为祸?凭什么!”
蛟龙突然嘶吼一声,少年脸色一变,转瞬消失在洞口,往深处掠去。
嘶吼一阵急似一阵,却又很快静默,等吼声停歇,殷玄弋突然说:“你曾经问我我胸口的是什么。”
叶迟回过神来,他手贱的在他胸口画圈圈,声音却平静:“我知道,是安息木。”
殷玄弋全身一僵,五感不听使唤的全聚在了叶迟手指尖上,脑子里乱成了一桶浆糊,竟一时没怀疑叶迟从何得知。
叶迟又道:“我不过是想听你亲口告诉我。”他这才从殷玄弋身上起来,把沉睡的鬼娃娃抱到怀里,又说,“现在就当是你说了。”
殷玄弋躺在地上静了半天,也慢慢坐了起来,他坐的离叶迟有一段距离,叶迟挪了挪,肩膀轻轻靠在了他背上,他轻声道:“你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
殷玄弋身体起了一阵细微的颤抖,但也平静的很快,他定了定神,居然真就缓缓说道:“当年金乌之变,并非如外界所传。”
金乌之变是为禁忌,知情者甚少,更何况还涉及他父亲声名,原本只应该烂在心底,却不知为何被叶迟勾了出来,他想:“他想听,那就告诉他吧。”
赤焰金乌本是凶兽,它跟蛟龙不同,蛟龙受信仰成灵,它却是在不断的杀戮中汇成的凶灵,只受无极老祖一人驱策。
七百年前,无极老祖恐自己若有不测,将无人能压住金乌邪性,然金乌伴他一生,哪怕屠戮无数,他也不忍伤他,于是他化了自己内丹,让金乌吞食,始通人性,无极老祖也就此身陨。他留下遗愿,只愿护无界山周全,金乌念主恩情,镇守无界山,无人敢犯,这一守就是七百年。”
可天有不测,谁曾想到无界山千年一出的奇才殷九辩,痴迷武道,太一心法修到极致尤不满足,启用禁法修炼入煞,岂知他早已是仙身之体,一旦经受煞气侵蚀几乎灭顶。他心性日渐狂暴,终于压制不住,因煞成魔,在毫无意识间竟以一己之力摧毁无界山天柱。
天柱倾塌,结界不存,鬼族闻风来犯,赤焰金乌冲天而啸,玄火从幽冥地底而起,焚天灭地。无极老祖用命换得金乌人性,却终有一疏,赤焰金乌护的是无界山,却不是无界山上的人。
无界山至此大乱,殷九辩恍惚之中回过神来,知已铸成大错,以身殉道,复原天柱,再结四象封神阵,却还是因煞生出贪欲,强取金乌内丹纳入自己刚及满月的小儿体内。最后,他才将自己同失去内丹的金乌一同封入无界之门幽冥地底,这场大变方才落幕。
他要的不是儿子,而是一个经世之才。
叶迟静静听完,愤愤然说:“你爹真不是东西!”
殷玄弋:“……”他本也没指望叶迟能说出什么道理,自己对父亲也无甚感情,却不想叶迟竟然毫不顾忌的直接当着他的面骂了殷九辩。
叶迟说完,身形一侧,看着他严肃的嘱咐:“你可千万别跟他学。”
殷玄弋顿了顿,忽然低低笑起来,他长出一口气,突然道:“假如有一天……”
叶迟一巴掌拍他肩膀上:“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你做糊涂事的!”
殷玄弋就定定看着他,叶迟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他不好意思的也很脱俗,只听他说:“哎呀,大师兄是不是爱上我了,来来来,我们继续讨论一下以身相许的问题。”
殷玄弋眼神不自在的晃了晃,接着他一脸正经的说:“好。”
叶迟呆了一呆:“啊?”这剧本不对啊!
不过他脸皮日积月累的厚实,很快就给自己找到了场子,“大师兄,你竟然也会开玩笑了!”
殷玄弋面色立刻一凝,叶迟心道玩脱了,少年突然再一次急转而出,他脸上显出一点惶然:“它眼中的黑气压不住了,怎么办?”
叶迟刚松了口气,却又骇然睁大了眼睛:“你身后……”
少年仓皇转头,一双黑色的铜铃大眼正悄无声息的注视着他,他嘴唇一动,刚要说话,蛟龙巨口一张,忽然啸出一声如雷龙吟。龙吟裹着摧枯拉朽之力,少年首当其冲,一下被撞飞出去。他惊叫一声,已然忘了防御,纤细的身体一气撞断了几道石柱,等势头稍减,又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掉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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