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普通人家这理由足够的牵强,但是花家是善心之家,而且这帮仆妇们是眼睁睁看着小姐只剩一口气又活了过来的,而且这几日花府的确请了些工匠在做这些事,因此对花容氏这话深信不疑。
可信归信,真要轮到自己身上,谁都舍不得砸了这饭碗啊。如今世道不易,找工难,更何况还是花府这样从不苛待下人的主子。
花容氏见下面一应的全都没了声音,这才叫张嬷嬷捧了用红布罩着的托盘走了进来。放到桌子上后,掀了红布,上头满满的银钱。
下人们小心觑眼看着,不知何意。
花容氏又道:“我知道你们都是老人了,自从我和老爷在幺姑郡落脚就跟我们到现在,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世道艰难,你们这些老的老,小的小,再找地方做工也不易。我又怎么会为了保全小女的性命,就此狠心将你们撵了去。就算这理在世上说得通,我也做不来这恶人。”
一席话说完,下头已有人抽噎着垂泪。
“李家妈妈,你莫哭。我这话还没说完呢,其实那了缘师傅也说了,也不是要所有下人都得走,只要走几个,来几个,这劫便解了。大家请听我说,我这里总共有二百两银子并二十吊钱,说来不怕大家笑话,老爷俸禄低,现下这些都是我娘家兴安候府当年陪给我的嫁妆,如果谁要走的话,老的我们花府送五十两银子,小的送二十五两并五吊钱。若想留下的,自然还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做事。只不过我们花府穷,每月的份利也就那么些,平时也没什么赏钱油水。就拿李妈妈来说,她老人家干的都是粗活重活一月也就一两银子的份利,再在我府里做个四五年也就得五十两,既如此,不若拿这现成的五十两出去做个小买卖,有个营生,自己也自由些。”
最先动心的是王大富家的,他家一共四口人,主家发齐全了,也就一百六十两,足够他们置一处瓦房,再买几亩薄田,好好过日子了。但他们虽有这想法,面上却不好意思,还是花容氏瞧出来了,点了他们家的名,王大富不及说话,王大富家的忙给花容氏磕头,说了些不忍离了夫人小姐,可是小姐现在身子不好,他们也不能死赖着不走,图叫小姐身子骨受累的话。
有了他们家带头,李妈妈和她一个十几岁的侄子也跟着叩谢领了银钱。
只剩翠兰一个说要回家问问。不一日她娘领着她一起来了,进门便给花容氏磕了个响头,说早就想领了翠兰回家说婆家了。只是不好意思开口,这赏钱更是不敢收了。花容氏还是给了她,翠兰娘便欢欢喜喜的接了,又叫翠兰给花容氏磕了好几个响头。
一时间,虽说是被雇主家辞退了,但仆妇们都是喜气洋洋的,前前后后给老爷夫人小姐少爷磕了头这才离开。
不过这事也是二十多天前的事了,当时张嬷嬷看那些人笑容满面的离开,还没好气的在后面嘀咕了句,“都是群没良心的白眼狼。”这话被花容氏听到后,劝了她一句,“嬷嬷,你这又是何苦,他们要是不走,咱们又得担心家里的那桩事迟早叫他们发现。此番走了,不正遂了我们的心意么。”
“我只是看不惯他们居然好意思拿府里那么多银钱,那些足够府里一年多的开销啊。我就是想到夫人平时那般节省,好衣裳也不肯给自己多置一件,虽说是主子却又白日黑夜的与我们一同做针线活,现在打发了他们走却花了那么多钱。”
花容氏将她往跟前拉了一把,“那些钱是怎么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本就是意外之财,因着满满的缘由得来的,如今也为了她散去,也算是花在实处了。方才的话嬷嬷切莫要再说了,若是你觉得憋屈,我也赠你五十两便是。”
张嬷嬷赌气回道:“夫人你这是要羞老奴可是?若是我在夫人心里这般不堪,老奴这就卷了铺盖走人。”
花容氏忙拉了他的袖子,笑道:“嬷嬷,我玩笑呢,谁不知道老爷是您一手带大的,您待我又像是女儿一般,虽然您口口声声老奴,但我又何曾将您当奴才般使唤过。”
俩人说笑了会,张嬷嬷又道:“夫人,你既然当我是家里人,那我也有句话想劝劝您。您上回得的那些金子,与其一直放在箱子里锁着,用一点少一点,不若托中间人在别处置办些田地,命人看着,这样每年也能有些进项,总比死守着老爷那点俸禄捉襟见肘的好。”
这话一下子就点醒了花容氏,她紧捏着张嬷嬷的手,笑,“这事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以前虽也曾想过,可老爷俸禄微薄,每月只够家里日常开销,根本不能置办其他,如今有了这多余的闲钱,我反而忘了这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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