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他接到电话,是他家里打来的。
他虽然才十七岁,但也算成年人了,郑家对待继承人不如李家严苛,但也多少会让他做点事了。只是不知道打电话的是谁。不到是十分钟,来接的车就到了楼下。
他走的时候情绪颇轻松,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有什么好事,对我笑了笑,说要去南方一趟。
我送了他下楼,拿U盘接到电脑上,开始听课。
钱老是博士生导师,法学本来就是个深造之路很长的学科,我虽然不准备考研,但也有很多东西要学。事务所里的股份,我迟早要还给李家的。
只有脑子里的东西,才是自己的。
第6章 案子
因为毕业有很多手续要办,跟事务所那边休了三天假,郑敖到南方的时候,我也正好要上班了。
我到得早,事务所里只有几个实习生在,钱老办公室挂着名牌,他常抱怨说:人年纪大了,想睡也睡不着。
我刚把咖啡和西装外套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背后就响起了一连串的“苏律师早”。
我回头看,苏律师穿了一件西装,衬衫一丝不苟,打着深蓝领带,正面无表情地穿过办公区。这样的清早,同事都多多少少有点倦容,唯独他,仍然冷静严肃如冰雕,俊美面孔上看不出半点疲色。
“这些资料传真给明盛总经理办公室,给昨天那个起诉离婚的委托人打电话,约到下午三点。送杯咖啡到我办公室来。”他简洁干练地指挥着实习生,路过我的时候顺手一指:“许朗来我办公室。”
我连忙端起咖啡,拿起用防尘罩装好的西装外套跟过去。
他的办公室风格像极了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极度理智,极度地干净整洁,黑白色调,一点多余颜色也无,除去资历最深的钱教授,他是事务所时薪最高的律师,而他的年纪才刚刚过三十,如果法律界也有金字塔的话,他一定是最顶尖的那一群。
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迅速地翻阅着资料,他的阅读速度快得惊人,我也是跟了他半个月之后,才能说服自己相信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用这么快的速度读卷宗的。
薄薄一沓卷宗翻完,他伸手拿过咖啡,抬头看了我一眼。
因为低头阅读的缘故,金丝眼镜的位置略略往下了一点,可以清晰看见他眼镜的轮廓,他是真正的凤眼,线条极漂亮的双眼皮,不怒自威。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是戴着眼镜的,多少也遮掩了一点凌厉的眼神,不至于吓哭那些哭哭啼啼来离婚的委托人。
我轻咳了一声。
在他面前主动说话,是很需要勇气的事。
“苏律师,这是您的西装。”我怕他以为是郑敖穿过的,解释一句:“款式和品牌都是照着你原来那套买的,已经在干洗店洗熨过了。”
他平静地看着我,不带一点情绪,但光是那一双眼睛,就已经让人觉得有莫大的压力。
“你哪来的钱。”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事务所里三位大律师,苏律师是给人距离感最重的一个,别说私生活,如果不是钱律师偶尔提起,我们连他年龄都不会知道。所以我没想到他会忽然这样问我一句。
“我自己读书的时候,攒了一点钱……”我跟他解释。
“现在的大学生还能攒钱?”他反问:“R大的法律专业这么闲?”
我握紧了西装的肩部,隔着防尘套和西装布料,木制的阔肩衣架硬硬的。
“苏律师,我不太懂你的意思。”我抬起眼睛,和他对视。
“我不管你和郑敖是什么关系,也不管你的钱是哪里来的。”他喝了一口咖啡,动作优雅得像礼仪课范本:“陈逸太蠢,薛雪很快就要结婚,我已经跟钱律师说让你当我助手,我不想再花时间找人。”
惊喜来得太突然,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谢……谢谢苏律师。”
他已经低下头去看卷宗,手一摆,示意我出去,头也不抬。
我轻手轻脚地把西装挂到他办公室的小休息室里,悄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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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去就被拦住了。
薛师姐和几个实习生正靠在茶水间门口聊天,看见我路过,一把就把我捞了过去。
“嘿,冰山找你干什么?你怎么撞到他手上了?”问话的是薛师姐,她已经订婚,据说年底就要结婚,男方是公检,比她还忙。
“没什么事,就是让我把衣服拿进去。”薛师姐事业心很强,而且事情还没定下来,我也不好到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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