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办法去想这些事,想我过去的十五年,一刻也不能想,我像疯了一样工作,薛师姐她们都被我吓傻了,连苏律师也提醒我要注意身体。
但我没有办法,我停不下来。因为只要我的脑子里还有一丝空隙,我就没法不想起我过去和他一起经历过的那些事。没办法不想起过去的自己是多大一个笑话。每天晚上,只有看文件看到睁不开眼睛,我才能睡得着,因为只要闭上眼,我就会想起那天在李家的花房里,他的笑容,那样云淡风轻,仿佛我于他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只蝼蚁。他说:“不是他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喜欢他的。”
仿佛我是跟随在他身后的一个花痴,一个狂热的粉丝,一个干扰到了他生活的偷窥者,他是为了不让我难堪,照顾我的感受,才跟我虚与委蛇这么多年。
什么友谊,什么交情,什么年少挚友,什么月光,不过都是狗屎!
我最怕做的噩梦,不是生死,不是世界末日,是他在梦里像往常一样情深似海地叫我:“小朗。”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这个称呼。
我宁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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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大的笑话,是他大概还觉得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晾我过了三个月,深秋穿着风衣站在我家门口,似乎很累的样子,他知道海关改革政策出台,我会看到新闻,会知道他最近很忙,压力很大。
他像若无其事一样,坐在我家门口,看见声控灯亮了,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叫我:“小朗,你回来了。”
当时是深夜十二点,我提着没吃完的午饭,还有我的公文包,因为太累,还怔了一下。
他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找过我。
因为当时我没说话,只是扶着墙蹲了下去,我忽然觉得胃很痛,痛得我想吐,却什么都没吐出来,只吐出了酸涩的苦水。
因为他过来扶我的时候,我躲开了。虽然吐得整个人都在发抖,我还是躲开了。
我说:“别碰我,你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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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里,罗熙来找过我。
大概我确实瘦了太多,他见过我之后,第一件事是买了一堆东西,要做饭给我吃,我说不用,外面饭店多得是,饿了我自己会去。
罗熙说,外面和家里总归是不一样的。
我觉得好笑。
因为这句话很熟悉,以前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我以为,人是以心换心,你把他当家人,他自然会把你当家人。做人只要温暖正直善良,就不会发生什么坏事。我以为,他那些等我心寒之后的挽回,虽然明显却也决绝的举动,那些勾着唇角的笑,对我工作太忙的抱怨,真的是因为他在乎我。
但他自己给了我答案。
他说,人年轻的时候就是要玩,说什么都无所谓,爽到就好。他这么优秀,当然要最好的,外面层出不穷的漂亮床伴他要,宁越那样外貌出色又对他一往情深的男孩子他也要,最后再加上一个死心塌地的,会永远在家里等着他的、还很蠢很好骗、就算偶尔想放弃了,只要他勾勾手指就会跑回来的我。
男人的终极梦想不就是这个?
漂亮的床伴,单纯年轻的仰慕者,再加一个会做家务会照顾人又很蠢的糟糠之妻。
对了,他还不用勉强自己跟我这种糟糠上床。
多好。
简直人生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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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熙给我煮了粥,我没有喝。
我说不用了。
相比所谓的虚无缥缈的胃病,我更怕的是人心。
我不太想和聪明的人玩了,也不太想和人玩了。
人心太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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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地,像苏律师那样,做一座孤独的,高傲的冰川。不需要任何人,坚强地活着。我也很会赚钱了,我面子没有以前软了,遇上死搅蛮缠的当事人,也能和苏律师一样,冷静地打发他们了。
我慢慢变得不像以前的我了。
以前的那个温和的,心里藏着秘密的,喜欢种花却没有时间的,偶尔还会不好意思的许朗,已经慢慢死掉了。
他小时候陪我走过一段路。
现在我用我自己给他陪葬。
多公平。
多美好。
第29章 答案
十月底我生了一场病。
重感冒,烧到人事不知。是李貅晚上来找我,发现我不在,又打不通我电话,踹门进来才发现的。
也幸亏他性格这么霸道,如果他转身走了,大概我烧死了也没人知道。
期间我昏迷过一阵,我以前很好奇死了之后是什么样子,现在想想大概跟昏迷差不多,那两天的时间像是凭空消失了,醒来就已经在李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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