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僵持不下,便见一辆马车往府门处驶来。林缙见状,忙不迭迎上前去。马车停下,赶车的家人掀起帘子,一人探出头来,只见此人正是贾珠。岳维翰一见,忆起薛家不正是贾家的姨表亲戚,若是询问贾珠,想必亦是知情,遂忙不迭往了马车跟前行礼。
贾珠见状疑惑,开口问道:“岳状元此番是有何指教?”
岳维翰答道:“学生有礼了,指教不敢当。学生此来本是为寻林大人有要事相商。”
贾珠闻言对曰:“若是为寻玉,状元郎只得改日再行光顾,他现下正卧床将养。”
岳维翰忙道:“林大人有恙,学生自是不敢劳动林大人。只此番学生之事,事关学生终身,可否劳烦一番贾大人,向大人请教一事。”
贾珠听罢,虽不明因由,然亦是首肯,对林缙吩咐道:“请状元郎往书房吃茶稍候,待我往里间瞧一回玉,方来请教。”
岳维翰忙道:“大人请便,学生恭候大驾。”
待入了卧雪听松室,只见煦玉躺于榻上,病得昏昏沉沉,人亦是恍恍惚惚的。贾珠步至榻边坐下,一面垂首用自己前额试了温度,只觉高烧未退,与昨日无甚两样;一面开口询问一旁伺候的丫鬟道:“少爷吃药了吗?”
丫鬟答:“少爷一直睡着不醒,也无法替他喂药。”
贾珠闻言随即令道:“将药煨好了端来,就在一旁用茶炉子煨了,晴雯亲自去,无需令了厨房经手。”
晴雯得令去了。贾珠方又自顾自说道:“我若不在,你偏生不好生吃药。改日我着人将京里的传教士唤来,直接替你注射一针,包管药到病除,无需你再吃这劳什子的药了……不过若当真如此,届时你又嫌了那是洋人的雕虫小技,不登大雅之堂,不肯屈就了……”正说着,眼光不经意地扫过一旁的唾盒,只见其间渗了血丝,遂叹了口气,道句,“这般下去亦不是办法,只怕那日亦不远了……”
话未说完,便听耳边传来一句问话:“是何日不远矣?”
贾珠见煦玉醒了,不禁大喜,遂道:“我是说,你再这般病下去,又不好生吃药,我便唤人来替你打一针,大抵能好得快些,也省得我成日里忧心你。”
煦玉闻言不以为意,道句:“这些年一直如此,不过好上一阵,又复转沉疴。我早已习惯,不过生死有命……”
贾珠听罢打断煦玉之言道:“不许这般说,我尚且安然无恙,哪能许你出了什么,将我独自撂下了……”
之后晴雯将煨好的药端来,贾珠亲自试好了温度,喂煦玉饮下。随后将岳维翰之事告知他,煦玉闻罢亦不以为意,令贾珠前往招陪一阵便是。贾珠重又扶了煦玉躺下,替他掖好被角,方才出了二门,往了外书房而来。
彼时岳维翰已候了小半个时辰了,茶吃了两盏,出门方便了一回,方见贾珠前来。贾珠客套一回,对岳维翰说道:“自上次你来林府拜见玉之时见你一回,之后过了这几月方才再见,如今已是高中魁首,可喜可贺。何况玉衡文一向谨严,能得他推举,亦是真才实学。”
岳维翰闻言忙自谦几句。
贾珠又道:“却说你们前来拜见座师房官,自是理所当然之事,何况你又是有那要事,玉理当出来面见一回。只他身子一向羸弱多病,如今更是大不如前,此番从场上阅卷归来,竟不慎冒了风寒,正卧床将养……”
岳维翰忙不迭对曰:“学生惭愧,大人贵体欠安,竟来此叨扰,实属罪过。”
贾珠则道:“兄方才所言,此事本欲面求玉,何以又道在下亦可?”
岳维翰方答:“学生此来,是为向大人请教一事。闻知大人府上与薛家乃是亲戚,遂方来欲向大人打听薛家之事。”
贾珠颔首道:“不错,薛家乃我府上表亲,进京之后皆入住我府,是万分熟稔。”
岳维翰听罢这话大喜,方道:“实不相瞒,学生闻薛大少爷有妹正待字闺中,遂欲谋了这门亲事,欲向大人打探一番这薛姑娘的实情。”
贾珠闻言自是不明因由,遂问道:“此话却是从何说起?”
岳维翰随即将去年年末寓所遭劫、扇子失落、薛家少爷还扇并资助自己之事说了一遍,贾珠听罢这一席话,自是明了其下深意,心下暗叹宝钗如今当真出手了,亲设情局,巧施恩惠。既然她薛大姑娘亦有此心,瞧上了新科状元郎,倒也算不枉其一生精明才高,贾珠从旁便也顺水推舟,成此美事。
遂贾珠方道:“状元郎既有此意愿,此当是美事佳话,亦是你情我愿之事,状元郎可速图之。这薛姑娘乃我表妹,又是这府里林姑娘的盟姊。薛家居于我府亦有数载,我是万分熟稔的。便是这府里大少爷,亦是熟识的。此女生得是才貌双全,贤惠有德,薛公在世之时便最疼此女,竟较儿子更强;待薛公故去,此女便在内辅助其母,分忧解劳,可谓是才堪咏絮,贤能停机。彼时状元郎所道那首柳絮词,我亦知晓,当真是这姑娘与姊妹们结社之时所作。而状元郎之前又与薛家有这等缘故,可知此事当真乃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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