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谨闻言摇头答道:“并非先生之命,此番我惟不过欲来此看看。”
随后贾珠便为则谨介绍宝玉,又对宝玉道曰:“此乃教授为兄剑术的师父,你唤苏公子便是。”
却说此时见了则谨,先前尚且还漫不经心百无聊赖的宝玉登时只觉眼前一亮,虽不得目睹亲见了则谨斗笠之下的容颜,然却也能略为识得则谨那皎然出尘、清新脱俗的气度。痴了半晌,方才忙忙地上前对着则谨打躬作揖,恁的是一副甘愿伏低做小的姿态,嘴抹了蜜一般地恭维道:“宝玉虽见识短浅,然亦是知晓公子定然非这尘世中人,不似那污泥浊物。定是因了不食俗世烟火荤腥,方才出落得这般超凡脱俗、超然物外!”
一旁贾珠闻言暗地里翻了一个白眼,只道是宝玉素喜与主流之外的叛逆人物打交道,便如秦钟、蒋玉菡、柳湘莲之类的,何人是官场仕途中人?由此嗅觉对于这主流之外的人物气息便是异常敏感,此番不就一眼便也识别出则谨与众不同,他便也心生向往之情。遂贾珠道句:“公子乃是修道之人,你莫要放诞了。”
宝玉听罢乐呵呵地应道:“原来如此,原是结了仙缘之人,亦无怪乎如此出尘!”
见宝玉只顾将双眼如同粘在了则谨身上一般,贾珠忙提醒道:“公子是先生那处之人,你这般无礼,却是令先生不喜,欲他对你作何之想?”
宝玉闻言如逢冷水浇下,随即便兴致减半,悻悻然耷头拉肩地随了贾珠进屋,贾珠又道:“先生并非寻常迂腐的道学夫子,为人很是开明,此番他若问你,你直言回答便是。”
随后只见邵筠于书房之外打起湘帘,三人遂依次进屋不题。
☆、第二十五回 贾政震怒大笞幼子(一)
却说三人进屋之后,只见应麟此番正斜倚在炕上,身上披了一件外袍,手持一本《神农本草》在看着。则谨照例上炕上坐了,贾珠则先于座下对应麟行礼,礼毕又问道:“据闻先生此番身体不适,现下可是如何了?虽说是医者医人不医己,可先生亦需为自己多担待一些,否则便不独我们会忧心先生了……”
应麟闻言笑道:“为师无事,不过昨日夜里受了些风寒,今日身体懒怠些罢了。”随后又打量了一番贾珠身后之人,问道:“这位便是你家那哥儿?”
贾珠见状便忙令宝玉向应麟行礼,道句“正是宝玉”。
应麟命宝玉坐了,随后对贾珠道:“今日玉儿又赋诗作画,正嚷着欲令人前去品鉴,珠儿此番便去瞧一番玉儿。你家哥儿便留在我这处,随后我自会命人送他出去。”
贾珠见应麟此番是欲支开了自己,忙道:“先生可莫要趁我不在欺我家兄弟年幼,他年龄尚小不懂规矩,若说了甚不中先生之意的话,先生此番可要多多见谅,担待着些。”言毕便辞了座上二人径自出了屋,去内院书房中寻煦玉不题。
却说此番应麟将宝玉单独留在了房中,不过是随意询问些许日间琐事,如:
“哥儿在此之前可曾进学?”
“回先生,不曾进学。”
“那可有跟随你兄长习学读书?”
“大哥哥举业繁忙,遂尚还不曾跟随大哥哥习学;惟跟着家姊念过几本书。”
“你家姊往日间都教了何书?”
“回先生,教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千家诗》以及《幼学琼林》。”
应麟听罢笑了,又道:“你大姐却是教了你不少,你年龄尚小便也识得这许多字,可知天资聪颖,天分过人。此番你家老爷兄长送了你前来我这处,便是为令你得沐圣贤之道,你可欲习学?”
此番宝玉闻言却是迟疑着答道:“学、学生愿意习学。”
话虽如此说,然应麟当是并未错过那一瞬宝玉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情愿,遂接着道:“当初你既随了家姐一道习学,此番珠儿得空,又如何不跟从家兄一道?可知你家兄得我言传身教,如今亦是取试有成,所知甚广,你此番又如何不从其习学?”
宝玉则嗫喏着答曰:“大哥哥所习多为仕途之道,我从大姐姐习学所得倒还能增智明德些许,不是那些个仕途经济学问……”
应麟忽闻宝玉说出这话,心下大为惊异,反问道:“若不为仕途经济,你此番读书又是所为何事?”
宝玉答:“若是为读书明理、认字识书之类,我倒也是愿意习学的;此外为吟诗作赋、赏花弄月之类读书,亦是可行的……”
应麟遂反问:“你既知吟诗作赋,那时文策问兼了诏诰表疏之类呢?你可有想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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