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容家所有人都去参加了容父与容庭的葬礼,这样哀恸的气氛由远方经久不息地传染到这里,便连空气都透着一股森冷的死寂。
容父是因为心脏病突发而导致死亡,容庭则是由于前往医院的途中遭遇车祸,连一具完好的尸体都没有保留,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起先的成珏并没有相信韩姨带来的噩耗,他不过是笑了笑,说,今天风有点儿大,我听不见你在说些什么,就当作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吧。
直至电视上连续三天滚动播报了这几则新闻,加上容家突然性地变成了一群缺乏领袖的蚂蚁,焦头烂额地四处打着转儿,他才后知后觉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的心情并没有想象中的平静,但他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情绪,看上去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天气逐渐转好,可他的腿上依然盖了一条厚厚的毛毯。偶然中有人从池塘边经过,往上面一瞧,总能看见他用手支在窗台上,懒洋洋地托着腮,一动不动,就像睡着了那样,然而他的眼睛却直愣愣地看着远方,眼珠子里本来清澈的水光被阴沉的死气所埋没,状如一具尸体无异。
他们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在看些什么,每天瞧着同一处地方,即便景色再美也终究会看厌。
或者说,他是在等死。
“我不会签字的,如果你们硬要逼着我接受手术,即便是手术成功……”
他低着头,不疾不徐地抚摸着圆子的耳朵,看也没有看那些人一眼。
“那我也会让它失败。”
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随后无奈地开口:“成先生,这是……少爷生前唯一未了的心愿,看在死人的份上,您就签回字吧。”
“对啊对啊,更何况这对您也有利啊,活着难道不好吗?”
他这才停止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来看向他们,毫不避讳地道:“容庭死了,关我什么事?”
“这……成先生,曾经他好歹也是您的救命恩人,即便是后来对你不好,那也请您放尊重点。”
成珏眨了眨眼,突然笑了起来:“我只是问一下你们,他死了到底跟我有何干系,你们反应这么大作什么?”
他们被噎了下,犹豫了很久,最后才开口道:“这个......我们就放在这里了,您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他瞥了眼那叠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皱起了眉:“都拿走吧,我迟早也会把它扔掉的。”
想让一个活着的人死亡轻而易举,然而劝一个放弃生命的人好好活下去却是这样困难,就像是无法在缺水的坏境下养一条鱼,唯有海洋才是它们的归宿。
过了好一会儿,又有一阵脚步声从外面渐渐传了过来,待开门声响起的同时,他略有不耐地开口:“我都说了我不会签字的。”
话语中难得的情绪波动让来人着实愣了一下,隔了好一会儿才启唇说道:“是我。”
他这才将头抬起来看向来人,只见容玦站在门口平静地看着他,眼中隐隐含着担忧。
须臾,他又垂下头开始逗猫,轻声道:“你来做什么?”
容玦走了进来,见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已经空了,于是将它拿了过来,倒了些温水又给他递了过去。
他顺手接过,手背上因为用力而隆起的一根根骨节实在太过突兀,容玦避开了眼,随后说:“听说,你不愿签字。”
他喝了一口水,遂轻笑道:“这件事情本来就由不得我来决定,我答应与否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
容玦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也对。”
他喝水的动作一顿。
容玦看着他,说:“如果他还在的话,应该也会这么说、这么做的。”
成珏并没有回答他,他仍是面无表情地喝了口水,随后将它放回桌上,然而他的手突然痉挛了一下,“咣当”一声,玻璃落地顷刻四分五裂,水花四溅。
他怔怔地看着地面上的碎片,就像是好不容易搭成的积木倏地崩塌那样,轻声道:“他……真的死了吗?”
容玦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几欲要漫出喉中的话语最终化作了一个“嗯”字。
他摇了摇头,仍是不信:“不可能,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巧合的事,两个人在同一天死去,况且还是亲父子。”
“成珏,”他说:“你还在乎他。”
“如果他还活在人世,大概会很开心吧。”
成珏默不作声,隔了一会儿,就听见容玦又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是那个原本阴暗潮湿的阁楼,不过现在已经重新修葺,四面八方都开了窗户,室内亮澄澄的,已经焕然一新,完全不似以前的模样。
他扭头看了眼其中一扇窗户,其实从这里往下面看去,风景还是很好的,随后他的视线转向地板上某个角落,发现那里有一点点烧灼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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