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霓是火狐长老的女儿,自小与篱清一起长大,又不知篱清与澜渊间的纠葛,直说得天花乱坠,比外头的传言还要来得生动。
篱清边喝茶边听她说,垂下眼睑,灿金瞳映出一池清澈茶水,无波无绪,完全事不关己。
「喂,你倒是说什么呀。怎么还是一副闷嘴葫芦的样子?」风风火火的女子突然停了口,一双金红色的眼正不满地看着他。
「哦。」篱清应了一声,偏头沉思了一会儿,问,「说什么?」
「唉,算了,算了。」红霓挥挥手,受不了他的淡漠,「难怪都说你这个人没意思,以前还好些,继了位以后都比我爹还古板了。」
篱清也不恼,由得她来抱怨。
红霓是少有的几个能跟他亲近的人,日增月长,亲眼见她出落得越发明艳动人,火爆的脾气却也跟着见长。常心急火燎地闯进来拉着篱清噼里啪啦地说上一通,无非是哪两族又打起来了,狼烟四起,尘土飞扬,好壮观。或是谁又与谁在哪处比剑,你来我往,剑光闪耀,好精彩。有时候闯进来时,篱清正和长老们议事,她也不管,天大的事也没她大小姐要说的来得大,故此没少挨她爹的骂。她面上低头认错,无人注意时对篱清一吐舌,压根没放在心上。
「你是不知道,那个二太子对他是好到了骨子里,整天处在一起也不嫌黏糊,带着他天上地下逛了个遍,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红霓缓了口气,忽又问道:「你前阵子是去哪儿了?怎么找不着你?」
「去人间走了一遭。」篱清放下茶碗,口气平淡。
「去人间?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好的兴致?我还当你永远都要关在这屋子里看书呢。」
「突然来了兴致就去了。下次一起去,如何?」
「难得狐王邀约,小女子焉有不从之理?」
元宝进来说长老们有事要报,红霓便要离开:「被老爷子看到了又要骂我耽误你干正事,倒不如趁现在我先走一步。」
篱清看她嘟嘴瞪眼的娇俏模样,不由莞尔:「你是怕你爹唠叨你不嫁人吧?」
「我嫁人干他什么事?要他成天挂在嘴皮子上招我讨厌!」红霓懊恼地说,忽然转过头来仔细看着篱清,「与其嫁给那些个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的,我情愿嫁给你。」
「好。我明日就册封你为狐后,如何?」篱清神色不动。
门外却传来一声爆喝:「死丫头,休得对王胡言乱语!」
话音未落,火狐长老飞身掠了进来,红霓低喊一声「糟糕」,一跺脚,人就抢先一步跃了出去。临末了还不忘戏弄她爹:「你不就是要办喜事么?我帮你找个年华正好的续弦吧,来年还能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小阿弟,岂不是好事成双?呵呵呵呵……」
声似银铃,仿佛天边一朵红云。
夜半时分,篱清正在灯下看书,有人推门进来。蓝衣金扇,一双似墨非墨似蓝非蓝的眸: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等我吗?」
放下书,篱清靠着椅背仰视他的眼:「不是。」
「真叫我伤心。」澜渊佯装痛心,捂着心口走过来,低下头,墨蓝眸中显出一点金色,是他的眼,水波不兴,波澜不惊。
闭上眼,人就被他抱住,唇舌相交。
「想我不想?」
「……」篱清不答,澜渊也不再追问,只是吻得更深……
窗外乌云漫天,遮住一弯孤月。
澜渊有时连着几个月天天来,有时又接连几个月不见踪影。亲密、冷落、复又亲密、复又冷落……百年于他们而言不过弹指一挥。
二太子的风流放荡一如从前,听说雪族的少年被送了回去,新收了个大太子送去的女子,后来又有了许多貌美的少年或是少女。宠爱时是恨不得蜜里调油,便是要摘下月亮,二太子也不皱一下眉头,一旦腻了,就只闻新人笑,旧人连哭诉也无去处。
墨啸说:「他是惯了,性子就是如此。」
红霓说:「什么二太子,放到人间不过是个醉死在妓院里的纨绔子弟。那些个谁谁谁也不过是空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还真当他能掏出真心来。也不擦亮了眼睛仔细看看,他澜渊要能有真心,这头顶上的天就要塌了。」
篱清静静地听,嘴角边隐隐带一点笑意。澜渊来时也不多话,拥抱、接吻、亲热,两人皆是若无其事的表情。澜渊从不解释,篱清也从来不问。
动情处,澜渊说:「篱清,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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