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也知道明德这样,能不能治好是天定的事。胡爱卿,你这么几年来忠心耿耿,朕看得见,以后不会亏待了你。”
胡至诚慌忙跪下来磕头:“臣不敢!臣惶恐!”
“朕只希望寻访名医,把那孩子治好。若是你说春满宫里那一位的家人不能容,朕便迟早帮明德把这一个拦路石给铲除了!”
胡至诚一惊,猛地抬眼看见乾万帝脸色,竟然阴沉得让人心寒。
君臣两人闲叙了几句,胡至诚刚要告退出来,突而只听张阔前来,在门口拜了拜,道:“皇上,春满宫里丁昭容派人送东西来了!”
乾万帝微微一愣:“送东西?送什么东西?”
张阔道:“奴才呈上来给皇上过目罢了。”说着便抬脚进来,带着一列宫女,都是人人手里捧着一个金匣子,并且人数众多,一时还有排到殿外去的。
胡至诚随着乾万帝下来一看,只见盒中都是各色玩器图画,大多精巧有趣,还有些山参鹿茸之类,另随一些珍贵药材。胡至诚眼尖,嗅了嗅那些药材,便在乾万帝耳边轻轻的道:“皇上,都是些真正的珍品,可不是拿来糊弄人的哇!”
“哦?那丁昭容这是什么意思?”
前头丁昭容身边的一个贴身宫女便跪下来,声音清脆的道:“奴婢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说了,这不是送给皇上的,是送给清帧殿里小公子的。小公子体虚气弱,恐不长久,无法一生伴驾,致使帝王伤心。这些药材补品都是娘娘做姑娘时攒下的,原本带进宫是调养,谁知在宫里锦衣玉食,没得白浪费了。药材用来治人,也是能治一人是一人,只盼着小公子能早日好起来,就不辜负这山参的千年之贵了!”
她前头几句话正中了乾万帝暗下的忧心,后边的话又顺耳得很,饶是乾万帝这样不待见嫔妃的人,也笑了一笑,说:“难得她这么有心。那孩子用不了这么多,没得吃坏了。带回去留给丁昭容一些,咱们留一些罢了。”
那宫女立刻伏地谢恩:“皇上这一句话,我们娘娘便足够受用了!这些药材补品,也是用不着的了!”
胡至诚笑道:“这姑娘倒是有点意思。”
乾万帝点点头:“嗯。赏她些金帛,回去好生谢谢丁昭容吧。”
那心腹宫女回去见了丁昭容,挑好的把话带到了,见丁昭容默然半晌不语,便叫周围人都退下,自己也跪在了丁昭容脚边。
突而只听一声脆响,她愕然抬头一看,只见丁昭容手里的象牙梳已经被生生拧断了一根齿。
“——好一个‘咱们’!好一个天子!”
宫女慌忙扑上去:“娘娘,您不要活了吗!人言可畏啊!”
“你听听皇上这是什么话!一连几年禁足后宫,待人冷酷之极的一个人,我不过是送了些东西过去,便立刻是关心也来了圣眷也来了!”
宫女虽然知道这时没有别人,但是也心生畏惧,垂泪道:“娘娘何必和皇上制气呢?前头一个明德将军,因为皇后而制气制了一回,现在活活被逼疯了!他有皇上给撑腰,娘娘若是有什么不测,谁来为娘娘说话呢!”
丁昭容半晌,狠狠的道:“我就是不甘心,非要作小伏低伺候着清帧殿里的那一个,才有出头之日吗!”
“罢哟娘娘!胡至诚不就是这么起来的?当日他侄子在外打人闹事,闹到御前,不是皇上念着医疾有功从轻发落的吗?当日大宫女婉儿是如何被打死的,贤妃宫里的那个德纯是为什么撞到枪头上去的,娘娘都忘了不成!”
丁昭容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雪下来,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半晌才苦笑不已:“罢了!罢了!”
主仆两个只相对垂泪半晌,突而只听外边有人轻轻的道:“娘娘,娘娘吩咐奴婢送去月氏王子那的东西,现在有回音了,可要传进来?”
御赐猎场
月氏王子面对着眼前的一个玉盘,久久不语。
驿馆的房里熏香温软,窗外春色正好,平白无故的抹上了些许旖旎。上好的珍贵玉质,精致的雕盘,那轻微闪烁着的光泽就仿佛美人指尖的皮肤一般细嫩而娇贵,让每一个男人都忍不住微微的心痒。
那玉盘上轻轻的放着一片衣裾。
一片碎裂的白缎衣裾,绣着精致的暗花,浅浅的银纹镶在边角,却在边缘处被什么残忍而粗暴的力道扯断了,生生的撕裂了开来。
这是丁昭容借贤妃的名义派人送过来的,这片衣裾,原本来自于大殿当晚明德裹在雪裘里的一件白缎内袍。
种种的险恶用意都被包裹在了楚楚可怜的糖衣下,只是这糖衣包裹得并不完好,让人一看就可以看穿其中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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