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万帝不知所措的伸手想抓住他,但是明德挣扎得很厉害,就像他是什么带着毒物的脏东西一样,惊恐而厌恶的回避了。
“可是……”乾万帝艰难的摇了摇头,“如果你不想去北疆,我也是有办法的……”
“然后让我呆在皇宫里,你还喜欢一天我就活下去一天,哪天你不喜欢了,就像对先帝、对明睿皇后那样,一杯毒酒三尺白绫,直接送上路吗?”
乾万帝想往他走,但是明德突而大步转身、拂袖而去。他用力的去板那个门栓,但是御书房精巧的门锁卡紧了,一时没有打开,乾万帝几步冲过来拉住了他。
“明德,明德,”他低沉而急促的问,“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我爱你的?”
一个揣在怀里忐忑不安的甜蜜的秘密,生怕被撞破,同时也期待着被撞破,那种隐秘而不安的心理,即使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也无法避免。
他知道我爱他……他是怎么知道的?是我什么时候表现出来了吗?他领会到了吗?他是什么时候、哪一个瞬间领会到我喜欢他的呢?他领会到了什么程度呢?他到底有没有发现,其实我是把他当作宝贝一样的呢?
一点带着恐惧的期待又从脑海里偷偷的冒出小芽,无声的警告着这个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皇帝:就算他知道了,他会不会……误解呢?
乾万帝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他学过很多,当他还是个庶出的皇子的时候,当他在东宫里日夜担心着会不会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罢黜的时候,当母妃偷偷请的太傅疾言厉色教会他怎么自保怎么上位的时候……他确实学会了很多,但是他所接受的教育里,没有哪一点教会他如何去爱一个人。
而且是爱一个坏脾气、锱铢必较、任性妄为的小家伙。
他可以撰写冠冕堂皇无懈可击的圣旨,却不知道怎么向这个气急败坏全身炸毛的小东西好好说话。他惯用的模式是:你听话一点,乖一点,那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除了这个模式之外,他根本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的模式去表达他的爱。
高高的宫殿窗棂之外,燕子扑棱翅膀的声音都在树梢间柔软的传来。一点微光洒在名贵的异国地毯上,默默的映在他们两个人之间,那明明昧昧的光影,把明德沉默的侧脸都勾勒得格外静寂了。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时光都停止了,恍然中明德的声音带着一点滞涩,好像喉咙哽住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一样,让人想流泪。
“李骥……我相信你爱我,但是我同样相信,你也曾经爱过你的父皇、你的母后、你的结发妻子,你初生的儿子……”
“我不想落到和他们一样的结局,至少有一天你不再爱我的时候,我不想被你杀死……”
“……也许有一天我有了军功和资本,我回来了,那时我会学着更相信你一点……”
也许到那个时候,我们之间就会有所不同?
李骥跪在地毯上,低头可以看见精致暗沉的花纹。
他听见明德离开的脚步声,好像御书房的门开了又关上,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坐着,很久很久都没有移动半分。
暮色渐渐的合拢了,余晖黯淡下来,御书房里渐渐一点都看不见了。那片黑暗流动着,把人吞噬其中,仿佛永远无法抽身一样。
相思一场
凤凰印这件事,虽然各种流言蛮语在刻意的压制下很快的平息了,但是仍然不受控制的偷偷传到了民间。
不过几天圣旨下来,封上官明德为督军,前往北疆大营辅助北平将军林冰作战。这在外人看上去其实是大大的擢升了,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去了那个瘟疫横行的战场未必还能回的来,再说京官外放,根本就不是一种宠信的表示。
以上官明德的圣宠来说,一路从兵部参赞做到侍郎再做到尚书都不是什么难事。他在青楼里被当场抓在床上,结果圣旨下来,不但没有贬职反而还提拔了。这个阴阳怪气、脾气古怪的年轻官员特别得到皇上的恩宠,这个整个朝堂上下都知道。
但是如果去了北疆,那一切就不一样了。上官大人那个没病都要咳两声、有病更是惊天动地的病秧子,一旦去了战场,有几分的可能性完整的回来?
人人都在观望着,连夏丞相都忍不住托人带了话:“上官公子若是为难,就且将一切交给老夫,皇上那边,老夫自然会代为劝说……”
带话的小厮半晌等不到面前那个小公子的回音,联想起上官公子一向脾气很坏的传言,不由的暗暗出了一身冷汗:“公子若是担心,我家老爷说了,贾真人的话不以为信,皇上也未必真的舍得公子出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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