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碍事,进来罢。”傅成蹊搁了笔,心道顾笙这话问得有些奇怪,有什么不方便的?
咯吱一声门被推开了,顾笙如水的眸子潋潋一转,嘴角含笑道:“没打扰大师兄小师弟罢?”
这话问得傅成蹊有点窘迫,干干一笑道:“没事,还没落笔呢。”
一旁的白简行难得开口,声音冷冷道:“二师兄有什么要紧事么?”
顾笙敛去面上的笑容,声音一沉,道:“大师兄,有客找你。”
傅成蹊微微皱眉,这段时日,来找他的除了媒人还是媒人,平日里都直接让顾筠顾笙打发了去,今天怎么还特意通报,于是奇道:“直接打发了罢。”
顾笙瞟了眼一旁的白简行,看他一副淡淡的样子,收回目光沉声道:“是宫里的人。”
傅成蹊的身子颤了颤,感受到白简行的视线,定了定神,故作从容一笑道:“那可不敢开罪,我这就与你去。”
白简行闻言眉头微蹙,侠不犯官,官不涉侠,这已经是约定俗成的事儿,他们无稽派从不参与朝廷之事,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这一出恐怕不简单。
本来白简行极讨厌为官者那些龌蹉事,能不掺和就不掺和,今日却隐隐有些放不下心,也跟着傅成蹊顾笙来到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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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中那人身量高挑纤细,一身月白色织锦长袍,白净的面孔上有一粒血红的朱砂痣,越发衬得那人如珠若玉。
御史大夫叶云灯,傅成蹊再熟悉不过了,以前叶云灯还是二皇子侍读的时候,常常被连累着替他这个混太子抄书。本来在傅成蹊印象中,叶云灯是极清淡温和的一个人物,却不想明水城之变那夜,下手最是狠厉无情,提着一把长剑染红了半个明水殿。
这世上的恨意,来得总是这般莫名其妙,猝不及防。
叶云灯暗暗打量了一番傅成蹊与白简行,一双漆黑的眼睛幽幽地转,嘴角噙笑道:“久仰莫公子白公子大名,今日有幸一见,当真名不虚传。”
傅成蹊也将叶云灯打量了一番,这人倒是比印象中瘦了许多,面上也没了从前那般光彩夺目,形容倒是平添了几分憔悴苍白。
若说全然放下不计较,傅成蹊自己也不信,但终究也是过往之事,如今他是莫穹而非傅成蹊,虽然这个身份也是阴差阳错偷来的。
个人恩怨暂且放一边,且听宫中生了什么事端,竟寻来他无稽派。叶云灯常侍傅宁远身侧,他亲自来,定是十分要紧的事。
“不知大人到来,一时怠慢,失敬失敬。”傅成蹊敷衍地行了礼,白简行依旧不为所动,完全不把对方放眼里。
叶云灯倒也不介意,屏退左右,片刻,淡然一笑:“阁下是痛快人,我也不绕弯子了,近日有妖物为祸京城,扰了皇上安宁,想请二位同我进宫一趟。”
傅成蹊闻言,心下忍不住好笑,天道好轮回,恶鬼饶过谁?
面上却摆出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云淡风轻地问道:“究竟是何妖物,这样大胆?”
叶云灯眼里似有一簇幽火,冷声道:“伤人的妖剑。”
闻言,傅成蹊与白简行对视一眼,彼此明白,能附在剑上的邪物,十有八*九是‘患‘没错了,只是这妖剑能伤人,说明当时化成‘患’的怨念极其强大,这类‘患’寻常的浇酒之法恐怕不顶用,而且很有可能已经化成‘忧’,要彻底抹杀,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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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行净化,或化解怨念。”白简行眉头微蹙淡淡道,鸟鸣婉转,暮色渐浓,此刻他与傅成蹊正走在去饭厅的游廊上。
比起化解怨念,强行净化要省事许多。
所谓化解怨念,就是要让那些没有七情六欲,一心一意只凭本能行动的怨气得到救赎,心平气和烟消云散。说是这般说,可从古至今真正成功的寥寥无几。
“阿简,你若如此感兴趣,进宫一趟倒是无妨。”傅成蹊道,刚才叶云灯极力想邀请白简行进宫一趟制服妖剑,傅成蹊却推说容他们考虑一晚上,明儿给答复。
叶云灯也是个极明白事理之人,倒也不急着强求他们答应,等一晚上的耐心还是有的。
同时傅成蹊心下疑惑,虽然傅宁远那人对捉鬼抓妖之事极看不上,但作为九五之尊,想要制服一把妖剑理应不是难事,难道那些一心想依附朝廷的修仙门派都这般不顶用?
傅成蹊思来想去,唯一的解释就是白简行是打败鬼灵殿下之人,所以朝廷首选了他。
白简行没有应答,两人默默走进了饭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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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罢晚饭,师兄弟四人围坐喝茶。
“所以,大师兄如何打算,这一趟京城去不去得?”顾笙拨了拨茶水上的浮叶,漫不经心道。
“阿简若是感兴趣,就让他去罢,你若愿意,倒可以一起去,还能助阿简一臂之力。”傅成蹊心知这般凶狠强烈的‘患’,确实难得一见,白简行一定十分感兴趣,而顾笙在净化恶灵方面也很有两下子,为人又极精明,宫里是非多人心复杂,有他在白简行身边,也放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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