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博贤道:“怎么画了这个,上次的赤峰白羽……”
“应该是不成了,今天是挂出来最后一天,这不画廊给我打电话喊我送一幅新画过去准备替换,你也知道,在那边搁了半年以上的基本就没什么戏了。”陆鸣手指在鼻梁上挠了两下,打断他道:“上回那个张大师说立意不够深,我想了半天,可能做个俗人更开心点。”
孙博贤有点心疼他,但是这个阶段他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才好,只能试着帮他提意见道:“要不再做一次调整吧?这幅有点草率,你给我两天时间,我跟你一起想想?”
陆鸣笑了道:“不用了,这幅‘大吉大利’要是再不成,我干脆全收回来,也懒得挂出去了。反正我也没什么大志向,平时给学生上上课,剩下时间忙自己的,也挺好。”他看了一下表,瞧着时间差不多了,跟孙博贤摆了摆手道:“那师哥我先走了,还有朋友在等我呢。”
孙博贤又喊了他一声,道:“陆鸣,韩乔聿是不是回来了?”
陆鸣点头道:“是。”
孙博贤想了一下,开口道:“上回我爸给你漱石斋的推荐函,你也没用吧。”
陆鸣道:“没有,我不想把画放在那家。”
孙博贤沉吟一下,道:“你现在找的这家,也不是不好,但是漱石斋的老板更喜欢水墨,而且分了古玩和书画,更适合你。如果你觉得和韩乔聿是朋友,牵扯这些不太好的话,我可以介绍其他人给你认识,有一位韩乔阳先生人也很不错……”
陆鸣连连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现在这样挺好的。”他这几天已经见够了韩家人,韩乔聿刚回国那几天轮番轰炸,大哥请了接风宴,韩三立刻又带着侄子来了,没一天清静的时候,那架势恨不得立刻让他和他们老韩家融为一体,成为新家庭成员。
孙博贤笑了道:“其实你不用太拘谨,韩老先生人很好,跟你想的那种大企业家不一样。那个漱石斋其实也是他几个儿子帮着老先生打理的,名字听说还是韩老自己起的,取自‘漱石枕流,放浪形骸之外’这句,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陆鸣勉强笑了下,道:“是挺有意思的。”
这话带着隐居生活之意,韩老爷子要表达的再明显不过,老头也天天盼着退休,去放肆一把,他们全家都盼着自己当浪子。
今年老三韩乔野已经第三次直奔非洲大草原了,上回待了三个月,这次眼瞅着要待上一年半载恨不得不回来了。大哥当年自由生活时候建的那个小动物救护站现在也时不时的过去看看,周六日人家都带孩子去动物园,他们家开着车拉着一车猫粮狗粮的就直奔救助站去了,全家都是毛绒控,欢乐无比。
孙博贤又说了几句鼓励陆鸣去漱石斋的话,提起韩乔聿也没什么表情变化。
陆鸣笑道:“师哥,那次在山上你俩见面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和韩乔聿不合呢。”
孙博贤道:“论事不论人,换了其他人做那件事我一样要说的。”
孙博贤这两年对韩乔聿的态度缓和了许多,他对韩二的敌意主要是在画作上,加上韩二少随便说句什么都跟讽刺挖苦没两样的话语,两人意见就更无法统一。但是韩乔聿没有在三年前挖陆鸣去漱石斋,没有揠苗助长,孙博贤的敌意就去了大半,也没那么明显了。再加上韩二少这两年人在国外也没再插手漱石斋的事,全权委托了大哥韩乔阳在打理,韩大公子性格温和,对谁都是彬彬有礼,一时矛盾少了许多。
孙博贤还有课,简单交谈了几句,见说服不了陆鸣,也就由着他了。
陆鸣手机已经开始震动,他不用掏出来看就知道是谁打来的,跟孙博贤摆了手道:“不成了,我朋友等急了,师哥我先走了啊!”
孙博贤看着他一溜烟跑下楼去,扶着铁栏杆在那看了一会,瞧着陆鸣顶着一头软发跑在阳光下,掏出手机跟人笑着讲电话的样子,眼睛一直盯着直到他跑远。如果说他前几年画的陆鸣,是单纯俊美的少年,现在的陆鸣看起来像是带着光芒,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什么人涂抹上最动人的色彩,鲜活的让人挪不开视线。
孙博贤的手机也震动一下,有信息发来,是一个一听名字就觉得优雅的女性。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眼底带着一丝隐忍的情绪,像是有什么抑制不住地要破茧而出。
陆鸣一路小跑到了校北门,出去没两步就看到停在路边的那辆大越野。
助理已经被打发走了,只剩下韩乔野在开车,陆鸣上去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道:“遇到个熟人,多聊了几句,等急了吧?”
韩乔聿看了一眼他额上的汗,把冷气略微又开了一点,道:“再不来,我就要搬过去和你一起住宿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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