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生欢天喜地去了法医科,王其实看着那个乐得屁颠屁颠的背影,不知道怎麽着就想起自己刚工作的时候,也是那麽朝气蓬勃那麽青春活力那麽嘴甜腿快那麽不知道天高地厚,唉,年岁不饶人啊。
实习生不一会就抱回来一个石膏模型,燕老师说了,他刚弄好的还有点潮呢,叫咱们小心着点。
雪白的石膏像和王其实见过的那个泥巴像有很明显的分别,轮廓清晰棱角分明,鼻梁上还挂着一架水晶眼镜……眼镜?
燕飞的眼镜,架在这样一个石膏像上,怎麽看怎麽别扭。
燕老师说,这是直觉,他就是认为死者应该是戴眼镜的,而且就是这种式样的眼镜。
扯淡!现场连个玻璃渣都没有!王其实扯下眼镜吩咐,翻拍成照片,每个派出所送三张!
顺手把眼镜放进了衣兜。
……
银行抢劫案出现了新动向,百花小区居民楼这几天特别地不太平,广大居民向街道办事处抱怨,卖凉皮的摊子都摆在过道里了你们也不管一管!
办事处主任心说我也得管得了啊!
居民楼对面的监视点已经撤掉了,十几个便衣严密把守各个路口,连只耗子想不打招呼就溜过去都难,王队长下了死命令,宁可错抓一千不可放过一个,谁敢给我捅娄子我让他後悔一辈子!
包仁杰这一次没敢胡言乱语,他紧张得浑身都在出汗,听说那帮劫匪的头头这几天肯定会在这附近出现,听说那家夥是个亡命徒杀人不眨眼,听说人家的武器是从国外走私进来的意大利黑手党用的那种先进得不得了……包仁杰的腿直发软,站着都打晃,只好坐在冷饮摊上喘大气。
老板,来俩脆皮甜筒。王志文戴着破草帽站在包仁杰的冷饮摊前,递过来一张5元的钞票,包仁杰赶紧把冰淇淋递过去。
王队长接过东西转身要走,又停了一下,机灵着点!有什麽不对劲的就躲冰柜後头,别乱跑。
队长,那家夥……真的有枪啊?
不一定,反正你别乱跑就是了。王队长的眼神在阳光下闪烁,看不清。
火辣辣的太阳烤得人心里发慌,附近执勤的同事纷纷过来买冷饮,包仁杰的生意特别地好,可惜挣再多也得交公,不然改行当个小老板也不错。
连着好几天没动静,大家夥的情绪都有些不稳,上面的态度也有些动摇,大概是受到了某些相关方面的压力,局长指示说情报可能有误王志文你让同志们先撤了吧。
王队长不同意,眼看着就差临门一脚了裁判却吹了终场哨,搁谁也不能服气不是?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队里人手紧,要命的案子一宗接着一宗,王队长不同意也得同意。
人散得差不多了王队长才过来通知包仁杰撤岗,小包你先回家睡觉晚上到办公室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包仁杰像霜打的蔫茄子一样没精神,王队长要谈的话是什麽包仁杰虽然不知道,可是那种先天带来的打从老神探那里继承下来的敏锐触觉告诉他,不会是什麽好话。
队长,为什麽要撤岗啊?咱们这一个多月不是白干了?
咱搞刑警的经常白干,时间长了你就习惯了。还剩多少冰淇淋?带回局里去请客,一人发一根。
那个小夥子从旁边走过去的时候自然得像是闲庭信步,很悠闲自在的样子,镇定自若,脚步散而不乱,若不是眼神交错间隐约闪过的一丝丝慌乱,後面的一切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包仁杰,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一点小小的第六感,包仁杰迅速而精确地嗅到了杀戮的气息,就像猎手嗅到了血腥的味道──猎手对忠心耿耿的猎狗说,巴比,上!包仁杰说,队长,有情况!
经常可以在港台的警匪片里看到的镜头在实际办案中其实很难上演,要知道百花小区乃是高档住宅区,差不多省里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这里安家,如果在这地方展开枪战,即使没有误伤无辜也难保免不了记个大过──这种场面真是很不公平,匪徒可以拿着武器狂轰滥炸,警察拿着枪只敢往天上放。
王队长头也不回地扔给包仁杰三个字,别出来!举着枪追了出去。跑得一溜风吹得那顶破草帽在半空打着旋,正好落在包仁杰面前。
然後,包仁杰抓起草帽追了出去,队长,你的帽子掉了!
很多年以後王队长依然为当初的那一幕而痛心疾首,就像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的无聊爱情片,男女主角分别从两个方向深情呼唤,然後是慢镜头,慢镜头,男的伸出双臂女的挥舞纱巾……在王队长的记忆里反复重播,纱巾换成了草帽,镜头仍然是慢镜头。
王队长对躲开那颗子弹有着十足的信心,他敏锐地发现那小子拿着枪的手在颤抖,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一个轻蔑的笑容,准备好在躲开子弹後对那家夥来一句‘小子,你的手艺潮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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