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遗斋也是老字号,都不用点香,进去就墨香萦绕,别具高雅。掌柜的看一个穿着新潮洋装的年轻女子进来也有些奇怪,这可不像是他们的客户。
沈雀鸣进去后左右看看,想到先生说的什么纸什么笔什么墨什么颜料就头疼了,干脆对掌柜的说,“我初学画,有什么好推荐的都拿过来我看看。”
“不知小姐学的是写意还是工笔?”掌柜的问。
沈雀鸣叹气道,“现在还什么都不会,画点花花草草罢了。”其实她家中纸墨颜料并不少,可是先生说了,书画一道,不仅是手上的功夫,这用纸用墨都有讲究,也要能说上几分。沈雀鸣如今一见先生张嘴就头疼,这才想了个巧宗,来卖纸墨颜料的店子里来,掌柜的来说这里头的道道必然简单轻松易懂些。
沈雀鸣在一边的椅子上坐好,掌柜也耐烦,让小二举着托盘来,一样一样和沈雀鸣解释,沈雀鸣也不让他白说,每说完一盘,总会捡两样出来,以示选中。
“若是自用,徽山墨和玉吉墨二选一即可,二者差别并不大。”突然一道男声插进来,正听的认真的沈雀鸣抬头,见来人一下就站起来,站起来才觉得自己的举止好像太大惊小怪,小声道,“王公子。”
“你是表哥的小姑,无需如此见外,就叫我表哥也成。”王玉林和睦的说道。
沈雀鸣悄悄红了耳尖,一句表哥在嘴里反复咀嚼,却喊不出来。
“王先生。”掌柜的拱手道,显然也是熟客,“今天可还是薛纸二十,香山墨一锭?”
“毫州笔若有尚家制的,给我来三支,花青,胭脂,藤黄,褚青一样给我来点。”王玉林说,“拿好的来。”
“我看你选了不少纸墨颜料,是要送人吗?”王玉林对沈雀鸣说。
“不是,是我闲来无事,请了师傅学书画。”沈雀鸣平定心神后说,她知道,王玉林少时四处游学,大江南北,欧罗巴他都去过,虽然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但也能想到他必然不喜欢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女子。
“是初学吗?什么时候我们倒是可以切磋一下。”王玉林笑说。
“快不要笑话我了,如今也就能画两片叶子,这颜料我都没认全呢。”沈雀鸣说。
“画画么,随心自在就好,我家里嫂嫂姐妹都是自己制颜料,弄出什么乱七八糟的颜色都有,还美其名曰。”王玉林说。
沈雀鸣见两人傻站着说话也不好,大方的和王玉林分坐两侧,“听起来就风雅,你家里的女眷寻常都做些什么,我听说都会收集些花水雪水雨水什么的,设宴赏花,诗会文斗?”
“哈哈,也不尽然。”王玉林想起什么哈哈笑道,“她们也会投壶,掷骰,也时常去郊外打马球。”
“她们也打马球?”沈雀鸣惊道,从她学会骑马后也喜欢打马球,“我以为娴静女子,不会玩马球这种激烈的运动。”
“她们还有点技术,和我们打十回也能剩个三四回。”王玉林说。
“你也打马球?”沈雀鸣晶晶亮的眸子盯着他,“那我日后叫你出来打球,你可不要推脱。”
王玉林有些意外,倒也没多想,“有个地方松快自然也是好的。”
王玉林帮沈雀鸣选了画具,日后沈雀鸣请他去郊外打马球他也欣然赴约。之后一来一往就时常有见面的机会。沈雀鸣内里怎么春情澎湃,面上只把他当普通朋友对待,亲近,却有分寸。
如此一年过后,顾心钺也抱着小儿子常住在沈府时,沈李氏找他来聊沈雀鸣的婚事,又过了一年,急的头发都白了几根。
顾心钺此时也知道沈雀鸣和王玉林偶有见面,见沈李氏焦急,先安抚好。之后却叫了王玉林来,“你对你自己的亲事有什么想法?”
王玉林有些奇怪,“我如今手上的事忙不完,亲事什么的暂且不急。”
“哦,你身边有什么好的未婚小子没?雀鸣大了,是时候出嫁了。”顾心钺说。
王玉林低头,知道顾心钺问他的意思,“我和雀鸣并无私情。”王玉林难得的有些赫然。
“我知道你们有分寸。”顾心钺说,“只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若你们并无意思,自然要各自婚娶。”
王玉林从顾心钺处出来,走不到两步就碰到沈雀鸣过来,见他非常欣喜,娇憨的说,“我新画的荷花,你看有没有长进?”
王玉林为人剔透的很,从前是没往这方面想,只当个妹妹亲近,如今一看,这妮子不就是对自己情根深种的模样,王玉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心里又隐隐有些喜悦。王玉林从来不缺女人爱慕,沈雀鸣自认识来对他都是淡淡的,没觉得对他有什么特殊。原来你也喜欢我啊。王玉林莫名有些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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