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当初在吉安,君清把祁林抱去找求安大夫的时候,安大夫已经清楚的表明过,这个孩子的毒是解不了的,只能靠着药能活一天是一天。也曾听阿姐说过,这孩子恐怕是活不过十岁的。
而如今这个大夫说,只能最多保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是多么的有限啊,转眼间就过去了……这个孩子也就比小婵大一点,还不满六岁。
要想能让这孩子活得久一些,只能找安大夫。
可是如果真的把这个孩子带回兰阳,那么方亦白那里,要怎么才能过关?
他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沈墨坐在凳子上,眼神凝滞,他已经陷入了无尽的挣扎里。直到床上的孩子干枯的嘴唇动了动,含糊的喊了一句爹,沈墨这才回神,看着他缓缓的睁开眼睛。
他迟缓的愣了好半天才似乎意识到自己是在床上,又艰难的抬起手来抚了抚自己的心口处,好像在感受心跳,随即庆幸的扬起了嘴角,轻轻吐出一口气。
沈墨看着他的动作,没说话,祁林很快就发现了他。祁林知道是他救了自己,眼中流露出感激,可是嗓子却干哑的说不出话来,沈墨见状起身给他倒了一杯热茶端来给他喝下,祁林咕嘟咕嘟的喝完了。
“谢谢叔叔。”他吐字很吃力,却也很真诚。
沈墨望住他的苍白的小脸,半晌才开口道:“我带你去看大夫,也不会让你饿肚子,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那就以后别缠着我。”
当初离开君清的时候,君清让易嘉言带给他几千两银子。沈墨收下了却一直没用,最后就把钱全部给了安大夫,让他用于荣欣园的资助。几千两也算是大数目,这么些年来花在那些孩子吃喝住上面还有诸多富余的。安大夫来兰阳后继续建了个善堂,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
沈墨几番挣扎过后,他发现自己还是心里过不去,没办法丢下这个孩子不管。所以他最终还是决定将祁林带回兰阳,到时候这孩子的衣食住行,还有药的钱就从那几千两银子里扣除,也算是花君家的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这孩子的确懂事坚韧的令人心疼,但同情可怜心软是一回事,他是绝对不会如君清的愿接手管这个孩子的。
能把他带回兰阳给他看病已经是最大的尽力了。
祁林听了,望着沈墨的大眼睛里透出一丝希望的光亮,他毫不犹豫的点头,“好。”
他只是想活,他不会缠着恩人的。
因为他又是毒发又是虚脱,状况实在是不好,沈墨从医馆里拿了些备用的药以后,就把祁林给带给宅子里去,准备过一晚再走。
让下人给他洗澡换上新买来的厚衣服还有鞋子,然后带着他到花厅吃饭。沈墨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的,刻意的没去看他,过了会儿才发现他拿筷子的手因为太过虚软了在不停的抖,别说夹菜了,扒饭的时候都很吃力。
沈墨一直不太习惯别人伺候,所以吃饭的时候屋子里都不会留下人在,就常青守在旁边。沈墨吃饭一向都比较快,她吃完过后在旁冷眼看了半晌,见他吃得浑身战栗,费劲巴拉的才吃了几口饭,终于忍不住暗暗叹息,将他的碗端过来,然后用勺子一口饭一口菜的喂他吃。
祁林一边垂眸吞咽着食物一边不停的抹眼睛,无声的泪珠还没滴落就被他迅速拭掉,好像不愿意让人看见他哭,稚气的眉目间几分隐忍的固执。
吃完了之后,他低声一直对沈墨说谢谢。沈墨注意到在桌上的饭菜撤下去的时候,他眼巴巴的望着满脸的不舍,沈墨以为他没吃饱,又让人上了些甜汤还有糕点,他只拿了两块糕点,但是没有吃,眸光看起来有些黯然。
沈墨担心他晚上毒发,就直接让他睡在自己房间里的小榻上,能听着点动静。
祁林睡得很早,吃了药爬上榻后就裹着毯子很快不动了,沈墨以为他早就睡着了,可是半夜里突然被一阵压抑的抽泣声惊醒。
沈墨一惊,穿了鞋子下床去,轻手轻脚的靠近榻边,“祁林?”
沈墨将他罩在头上的毯子往下扯,然后露出了他哭得涨红的脸蛋,他躲避着沈墨的视线,身体蜷缩了一下。
沈墨以为他是哪儿不舒服,拧着眉头问他,他却呜咽摇头。
沈墨这时才注意到了他的手里攥着晚上拿的那两块糕点。沈墨以为他是又怕饿肚子,所以才这样,便对他道:“以后不会让你饿着,东西松开吧,捏的手黏糊糊的了。”
祁林满面泪痕冲着沈墨摇头,眼中水的光闪动着,鼻音浓重,一抽一噎,“我,我,我想留给我爹娘吃,不让他们饿肚子,可是,可是……他们不要我了,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他们饿肚子,都是,都是我害的,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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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