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极缓、极缓地移动,移得很用心,很流畅。
白纸上,一个静字逐渐成形。
咏善看着那纸,却什么都没入眼。
他的手被咏棋握着,白 皙修长的指,轻轻覆盖着他的指,温润的掌心,拢着他的手背。
咏棋只是站在他身后,他却感觉像被抱住了。
属于咏棋的味道拥抱了他,属于咏棋的声音,萦绕着他。
咏善真希望这不是一个字,而是天下间最冗长的书,能够写上最久最久的时间,把世间所有的墨,所有的纸,都写满,写尽。
但这偏偏只是一个字,一共就那么几个笔画,时光倏地从笔尖溜过去,好像只是一个恍然,字就已经写好了。
咏棋松开了手,在咏善身后站直了身子,“教得不好,让太子取笑了。”
不再被握着的手,冰冰冷冷的,咏善沉默地坐着,依然抓着笔,五指紧了紧,丰晌,终于松了五指,把笔放下。
他盯着面前墨迹未干的静字,用让人不得不用神聆听的凝重语气,低声道:“只要你待我,有待咏临一半的好,我……”
那个“我”字彷佛哽在喉间,吐出一半,吐不出剩下的一半,带着无尽余音,藏着说不清的意思。
咏棋静静站着听,咏善却没有接下去。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一个站,一个坐,都看不见对方的神情,连呼吸都若有若无。
罕至的寂静中,窸窸窣窣的,小心翼翼走动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殿下……”常得富从敞开的书房木门进来,躬着背,小声地道:“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第十章
吃饭的地方还是安排在老地方,依旧是两人隔案相对而坐。
常得富虽然有时候唠叨,伺候人倒是很细心,咏善上次吩咐过的菜肴,做法一丝都没错,恰恰是咏棋最爱的口味。
身为太子殿总管太监,还殷勤地亲自捧筷,先恭恭敬敬递给了咏棋殿下,再双手奉给尊贵的太子以工殿下。
咏善和他眼神微触,明白药已经下了。
只有被下药的人,一无所知。
看着桌上一碟碟摆得整齐的热菜,咏棋有片刻的惊讶,看了看咏善,唇欲动未动。咏善暗忖,你总算有些明白我的心意了。心情极好下,耐性也长了不少,含笑等着咏棋说话。
不料咏棋挣扎了半天,脸都微红了,才吐出一句含混的话,“才两个人,就弄这么多菜,父皇若知道了,会教训我们不知节俭。”
虽然说的话和等着听的大有不同,咏善却仍然继续保持他的好心情,黑如点漆的眸子盯着咏棋,嘴角弯起,“我们?”
尝到甜头的狐狸似的露出狡黠的表情,举起筷子,夹了一块五香火腿放到嘴里,边咀嚼,边看着咏棋微笑。
咏棋一个词不慎,竟被咏善当面挑了出来,当场闷得两颊绯红,抿着唇不作声。
咏善见他耳朵都快红了,觉得大为有趣,却又不敢真的把他惹急,白浪费了先前的功夫,很快收敛了,眼睛也转到菜上,“做都做了呢,不吃倒了才是不知节俭。你怎么不动筷?都不合胃口?”
咏棋默默伸筷,开始夹菜。
有那么一阵工夫的舒缓,这顿饭,没第一次吃的那样尴尬难受。
咏善也伸着筷子,不时吃一点,却浑然不知舌头尝到的是什么味道。他知道目光不能太厉,看得狠了,又会将咏棋吓回去。
可是,怎能忍得住不看?
活生生坐在面前,静静的,很美很美。
若动起来,又是另一种有意思的漂亮。咏棋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连他微张淡红的唇,把菜放进嘴里的那一刻,都教人心动。
他说和咏临没做过那事,怎么可能呢?
他那个样子,连睫毛眨一下,都诱着人发狂。咏临每日每夜地和他玩闹,贴身打滚,撒娇耍赖,伸手就碰着那晶莹肌肤,那浅色嫩嫩的唇。
咏临能放过?
如果咏临要,他一定不会拒绝,一定会……
针扎到心窝般的刺痛骤来。
咏善狠咬一下舌头,把自己走偏的思绪硬扯回到当前,不动声色,将差点紊乱的气息调到气定神闲的平稳。
好好的,为什么偏偏去想那些事?
他露出怡然自乐的样子,放下筷子,接过常得富递上的热茶漱口,靠在椅背上看着咏棋。
咏棋对于他的注视还是很敏感,看见他停筷,也放下了筷子。
“吃好了?”咏善问。
“嗯。”
“吃饱了?”
咏棋知道他故意逗自己说话,介于讨好和调戏之间的语调,别有深意的眼神,都让咏棋有些别扭,他不肯再作声,只是点点头算回答。
咏善明白他的心思,却没恼火,只是觉得有趣。这个人,亏他还是皇子,怎么脸皮就比女孩子还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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