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光地下嫁到镇北将军府,过了不到三个月就传出喜讯,凝福有了身子。这位天之娇女的日子可谓过得一帆风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月满则亏,这话不错。
怀孕到四个月,凝福不小心染上了风寒,娇贵的身子迅速衰弱下来,用了最好的药材,还是不见好转,差点连肚里的孩子都保不住。到了临产的时候,因用药太多,导致胎儿过度虚弱,难产的凝福用了三天三夜才艰难地把孩子挤出体外。
孩子刚下来时,已经憋得浑身紫红色,连哭都不会了。御医说这孩子先天不足,恐怕很难养大。又说凝福公主贵体受创,以後再不能有孩子了。这两句话听得凝福像心里头被宛了块肉似的疼,白蓉和她都极为心疼这个好不容易存活下来的宝贝,给他取名为白凝,把宫里最好的御医和奶妈都请来,日夜精心照料。
白凝身子一直不好,被药喂大的,到了七岁,人还长得瘦瘦小小,弱不禁风,像个四五岁的女孩子一般,而他的容貌更像女孩子,结合了父母亲的优点,柳眉入鬓,秀目含情,肤如白雪,长发如墨,举手投足间又自有一股磊磊大方的皇室气派。这麽一个漂亮又病弱的宝贝,父母只差没把他捧在手心里呵著宠著。
这宝贝虽然长得柔美精致,人却呆呆的。不喜哭不爱笑,更不愿与人交谈。管你怎麽逗他,他可以整天都不做一声。凝福不能时时刻刻把他困在自己视野里,只好吩咐一队的下人保姆跟在他後面,无论到什麽地方。
白凝虽然不开口,但往往一个眼神就能让人知道他的喜怒。有次几个下人在聊天,他嫌吵,抬起眼睛一下瞪过去,隐约有种气势摄人心魂,所有人马上噤若寒蝉。他身体不好,父母当然也不许他舞刀弄剑,做一些剧烈的运动。但有一天,被他不经意地撞见府里的师傅在教一班男孩子习武。行军打仗,都是骑在马上的英雄,首先入门便要学红缨枪。师傅把一套枪法耍了一遍,让弟子跟著练。十几岁的男孩心正野著,谁肯乖乖练功,把手里的一柄英武的钢枪舞得跟晾衣竹似的,气坏师傅,也笑死了白凝。
看著捧腹哈哈大笑的白凝,男孩们都傻了眼,忘了手里的功夫,哪里冒出的一个粉妆玉琢的女娃娃在看他们笑话?
师傅颜面丢尽,上前数落弟子:“你们这班皮猴,都让别人取笑了去。”
七岁的白凝脸色一正,用稚嫩的声音说:“弟子教不好,该是师傅的错。”
师傅当场倒吸一口冷气,错愕地看著只齐到自己腰下的小小人儿。
倒是几个弟子出面替自己师傅打抱不平:“练武是男人家的事,你一个女娃子赶快回房跟你娘学女红去,在这里叽歪什麽?”话一说完,就见那孩子冷下了脸。
“就你这功夫,手脚软得跟条蚯蚓似的,还敢称自己男人啊?”
“呸!”几个弟子火了,居然被一个娘儿们瞧不起?其中一个一脚踢起枪头,指向白凝,想把他吓哭:“耍嘴皮子无用,看哥哥的厉害。”他抡起枪朝白凝直刺过去。
保姆下人早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不断。
白凝看著那枪口的来势,一弯身在地上捡起根树枝,要把刺到面前的钢枪接下。可他年纪太小,力气怎麽可能比得过人家,树枝打在枪杆上,几乎不起作用。
百合香2
钢枪一撂,上头的力道把白凝震落在地,他利落地一下翻起,身子略微下沈,脚步前後分立,盯著对手,神情专注又漠然。
突地,杀气一荡,自眼中迸射。二尺来长的树枝,被他平举,稳稳指向对方,仿佛那不是一根粗鄙的木头,而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宝剑。
这娃儿,好凌厉的架势!连立在一旁的师傅都忍不住暗暗叫好。
与他对阵的那名弟子,本来只想吓唬吓唬他,谁会跟一个天仙般漂亮的女娃娃较真。谁知一枪过去,小女娃不但没被吓到,反而挑衅地摆出迎战的姿态,身为男子汉,哪有不接受挑战的道理?弟子抡起红缨枪,故意偏开了准头,一招“天龙出水”,银光一闪,虎虎生风。
枪头之前,白凝窥得对方腋下留空,於是侧身一旋,仗著身材娇小的优势,避开正面交锋,人已快速闪到对手的左後方。他把握时机,反手甩出树枝,只听“啪”一声钝响,弟子後背已著了一道。
白凝力气不大,软软的树枝打在身上也不觉得怎麽痛,但对於血气方刚的练武青年来说,在一班师兄弟以及师傅面前,被个女孩打了这一下,面子显然是挂不住了。
他大叫一声,气红了眼,已顾不得对方是谁,一转身使出看家绝活──“龙腾九天”,对著白凝一连刺出数枪,其中只有一招是真,其他都是虚招,接招的人必须眼神够快,反应灵敏,经验丰富,方能看出个中真假。这显然不是没有丁点武艺根底的白凝能做到的,也不知他是不肯认输还是吓懵了,竟呆呆站著,不避不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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