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川的言语中多有愧疚,相当明显,徐越听得出来。他知道傅庭川是个善良的人,不然也不会容忍他好几个月,甚至百般耐心和照顾。但是感情的事本来就很复杂,说到底,不是他的错。
徐越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我们一起和姜哥那边谈妥,想办法去看看他吧。虽然你看到的是我的脸……不过和他说说话,说不定他能听到。”
这个提议在傅庭川预料之外,他显然有些意外,不过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谈了会儿程时逸的事,分散了点注意力,之前那个意外的亲吻带来的冲击稍稍淡了些,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一切还是和从前一样。
然而徐越当天晚上就没睡个好觉。
这一天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一切、珍视的一切被人随意践踏、毁灭,却无能为力;他看清了一些丑陋的人和事,还有曾经那个一样丑陋的自己;他也是第一次,那样靠近一个人……不止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徐越很清楚,自己主动去吻傅庭川,绝对不能单纯的用“冲动”两个字来解释。他想,他可能,是有点喜欢傅庭川的。只是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过真正意义上“喜欢上一个”的体验,更别说“喜欢上一个男人”,这是他想都没想过的。
他不知道如何去定义“喜欢”,怎样才算“喜欢”,而且傅庭川刚才的反应……
徐越闭上眼睛回忆了片刻,又猛地睁开眼睛。
心脏像受了一记重击。
傅庭川看上去,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曾经说过:“别以为同性恋就会看到男的都扑上去,我们也是有选择的”。
真打击人。
向来对自己有百分之两百信心的徐越,忽然觉得很泄气。
姜哥那里是傅庭川和徐越一起去谈的,姜哥对装X的热爱比起徐越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么“重要”的谈判都不亲自出马,而是找了底下的小弟。徐越本来都做好了和傅庭川一起“舌战群儒”的准备,没想到那小弟一个人来就算了,居然还是个结巴,一共说了几句话,磕磕碰碰的花了十分钟。
不过好在谈妥了。隔了一天傅庭川就接到那个小弟的电话,说姜哥和那边谈妥了,到时候派两个人到“事发现场”看一下情况,会承担四分之一的损失,姜哥那儿再承担二分之一,剩下的四分之一,就傅庭川他们自己来。
姜哥究竟是怎么和那群人渣谈的徐越完全没兴趣知道,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人渣之间的对话只有人渣才能听懂。
徐越花了半天算完那笔账,准备列账单给姜哥那发过去,一边编辑一边问一旁的傅庭川:“你见过姜哥吗?”
傅庭川正拿着锤子和钉子修补一张“伤势较轻”的椅子,头也没抬:“远远地望见过一回。”
“他是不是特别丑?”
这话问的……傅庭川抬了抬眼皮:“为什么这么问?”
“你看啊,他有好几次可以和我们打个照面什么的,都没有露面,打电话都是叫别人的。我到现在连他的声音都没听到过。我觉得这人在现实生活中应该挺自卑的,也没什么朋友,只能呈个恶霸样,想找点安全感。”
“你什么时候研究起心理学了?”傅庭川怼完他一句,手里的椅子正好也修完了,他拉了徐越一把,让他坐在上面,然后摇了摇椅子,“等过两天钱一到账就能看到他了。我和姜哥约了顿饭。”
徐越愣住了,刚转了转身子,椅子居然就这么散架了!徐越一屁股坐在地上,被断裂的木头戳到了腰,忍不住嗷了一嗓子,狼狈至极。
傅庭川伸手把他拉起来,露出少有的尴尬神色:“这个椅子,可能要报废了。”
“近乎粉碎性骨折了。”徐越黑着脸站起来,拍了拍裤子,然后忽然想到什么,挥了挥自己的左臂,瞅了瞅,“好像满九个‘正’字了,你带我去医院拆了吧?”
徐越从来没有拆过石膏,虽然傅庭川一路上强调了很多遍“一点都不痛”来安抚他,可他完全不相信,还是异常忐忑。
拆石膏的医生是个满头银丝的老爷爷,戴着大大的老花眼镜,和傅庭川聊了会儿徐越听不懂的,看起来又是“从小看着你长大”这一类的。徐越完全没心思听他们闲扯,满脑子都是“这老头行不行啊”的黑人问号脸。
等到他们终于扯完,已经过了十分钟了。老头低头看了看徐越胳膊上打的石膏,当即就笑了:“这么多‘正’字,数着日子呢?哎哟,这些表情……又是哭又是笑的,你画的啊?”
徐越尬笑了两声,斜了旁边抿着嘴偷笑的傅庭川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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