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渐渐长大了,五官也越发的象他身边那位美丽的女子。
可那女子对著镜头时,笑得总是异常矜持,象高贵的公主,又象是一块绝世的玉石。美则美矣,却怎麽也没有为人母的温柔与暖意。
到苏明七八岁的时候,他的表情也越来越象他的母亲。原本孩童的天真明朗渐渐被淡漠代替,依旧乌黑的眼神中多了一抹挥之不去的沈郁。
照片戛然而止。象一本未完的书,生生给人扯断。
何海澄合上相册,知道那就是苏明的过去。
“我们家姓明。”对面的老太太开口了,“这个姓不是祖传的,我们家的祖上可能是犯了什麽事吧,在明朝的时候给流放到缅中行省,也就是今天的缅甸,从此就在海外扎根,渐渐繁衍了起来。因为羞於再用祖先的姓氏,就改姓了明。直到今天,我们也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
她突然的停下来,问了一句,“他告诉了你他的名字,有没有讲他的名字是怎麽来的?”
何海澄摇了摇头。
老太太略带讽刺的一笑,“是啊,我要是他,也不会说。‘鸟从烟树宿,萤傍水轩飞。’这是唐代孟浩然的诗,讲的是鸟在烟雾般笼罩的树里栖息,萤火虫在水边的小轩边飞过。很美是不是?他的名字就是从这里来的。”
何海澄依旧没有吱声。老太太忽地赞赏的看了他一眼,“你很沈得住气,你家的教养不错。”
“多谢。”何海澄淡淡回了两字。他家当然有教养,起码不会象这老太太一副暴发户的嘴脸,狗眼看人低。
老太太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又换了副端庄优雅的表情,“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明丽凰。你所谓苏明,也就是明烟树,是我爸爸六十多岁才得的小儿子,我唯一的弟弟。”
何海澄点了点头,虽然知道人家早就知道了,可还是依著礼节,起身鞠了一躬,重新介绍自己,“何海澄。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明丽凰笑了笑,笑容中带了几分温和,“你一定在想,眼下我把唯一的弟弟找回来,无非是为了钱财起纷争是不是?”
何海澄哽了哽,“我曾经这麽想过,可是现在我又不这样想了。”
“为什麽?”看他如此坦诚,明丽凰的笑意也更加真实而温和了。
何海澄诚实的道,“因为你刚刚的笑,让我觉得你不象是这样的人。”
“谢谢你的夸奖。”明丽凰脸上的笑容有些发苦的味道,“象我们这样的家庭,有时候为人处世不能不小心慎重,因为吃过的亏实在太多了,这世上的人也不全是你这样有教养的。”
她吸了口气,看著何海澄的眼睛,“你听好了,我接下来要讲的这个故事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确实是真实发生过的。你先听完,再决定怎麽做好了。”
☆、偷心53
明丽凰讲的故事真的匪夷所思,甚至在何海澄听完後,还久久的回不过神来。满心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怎麽会是这样?
明家从明朝起在缅甸落户,传承数代後终於因为寻到一个翡翠矿而发迹。等传到明丽凰的父亲明靖这一代时,已经是相当有钱的大财主了。
明靖是个独子,因为生父早逝,从小就被母亲管教甚严,简直比大家闺秀还要循规蹈矩。
又因为母亲偏爱传统的诗词歌赋,所以他自幼受到这样的熏陶,也养成一种多愁善感的习气,常常自诩为风流才子,生不逢时。生平最喜欢的就是舞文弄墨,最讨厌的就是谈论金钱世俗。
幸好明家有钱,所以养得起明靖这样孤高清傲,满脑子唐宋之风,不食人间烟火的米虫。
在明靖二十岁的时候,就奉母命娶了十九岁的表妹宋婉如,也就是明丽凰的母亲。
这是一桩门当户对的婚姻,而且亲上加亲的传统在华人社会中还是很流行的。
一年後,明丽凰诞生了。
贵为明家大小姐,她几乎一生下来就是集万千宠爱於一身。可是伴随著她的出生,父母之间的摩擦也渐渐开始产生。
明靖是个满脑子梦幻的公子哥,而宋婉如是个只懂享受的千金大小姐。优渥的家境让他们不必为世俗争吵,於是乎,明靖先生就要求宋婉如太太能够理解他的内心,跟他琴瑟合鸣。
可要宋太太拽几句诗词还行,硬要她达到明先生肚子里蛔虫的地步就太强人所难了。
再说了,宋太太虽然生了一女,但年轻还很轻。她还要去美容去打扮,去逛街去游乐,哪有时间成天陪明先生对著笔墨纸砚,谈什麽风花雪月?
於是,佳偶成了怨偶,两个人平均每三天都恨不得掐死对方一次。
而这种矛盾随著他们的第二个孩子的出世,变得益发激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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