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何海澄听了这话,却更加恼怒了。
苏明,他究竟做了什麽,得到了这样大的一所房子?他该不会做了什麽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何海澄努力想让自己不要往黑暗的那方面去想,可那些黑暗的念头却象是附骨之蛆般纠缠著他。
苏明买下这栋房子,显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资助。
谷延捷不知道,杨凯泛不知道,当他们得知的时候,是和何海澄一样的震惊。谁都不知道苏明是从哪里弄来的巨款,买了这栋豪宅。
而他卖掉车行股份的那些钱,确实如何海澄所料,已经全部用做了他的医疗费。
为他服务的那些医生、护士还有护理人员全部经过了严格的背景调查,每一个人都有相当丰富的工作经验。
当然,苏明给他们开出的价格也是最好的,是他们最高薪水的整整三倍。每坚持一个月,还有一个逐月递增的大红包,所以他们才能毫无怨言的在这里,坚持到何海澄的康复。
虽然不知道苏明是怎麽买下这套豪宅,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为了给何海澄治疗,已经花光了所有的钱。要不然,管理处不会来找何海澄要下一年度的管理费。
当然,如果把这房子出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但是,苏明为什麽要把房屋的处置权签给自己?
何海澄苦笑。
其实他是明白的,如果苏明直接把这栋房子送给自己,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要。可是签个这样的协议,却能让他容易接受得多。
可他,为什麽要送这栋房子给自己?
站在苏明的房间前,何海澄深吸了口气,才鼓起勇气推开了那扇从未多看一眼的门。
屋子里异常整洁,有一张和何海澄一模一样的床,只不过这张床上加了许多束缚带。人躺在上面,很容易就能把自己给绑起来。然後,就能跟何海澄不能动时一模一样了。
何海澄凝视了这张床许久,才艰难的挪开目光。
床对面的墙上,挂著一幅画。是何海澄的那副荷花锦鲤图。
图的下面,有张小桌子,桌子上摆著一只用旧的水壶,还有两盒感冒药。
何海澄的心瞬间抽紧了,他几乎是有些哆嗦的走过去,拿起那只水壶。
水壶的底部,还留著用油性笔写的,擦不掉的三个字──何海澄,而那两盒感冒药上印著的出厂日期却是在十几年前。
西风起,黄叶落。
望著那复又沈寂下去的冰凉湖面,何海澄眼神迷离,想起十六岁的那个夏天。
那天的太阳特别毒,他在荷花池边遇到一个蜷缩在树下的瘦小男孩。他在发烧,却因为衣衫陈旧,几乎无人搭理。只有何海澄走过去,要带他上医院。可男孩异常倔强的摇头不肯,於是他只好去给他买了两盒感冒药,再把自己灌满的水壶留给他。
难道这──就是苏明会找上自己的原因?
可他,为什麽从来不告诉自己?
一张小小的纸片从药盒中掉落了出来,何海澄弯腰拣起。上面写著两句话:
“对不起。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骗你。”
可你,到底还是骗了,对吗?你又为什麽不肯当面跟我解释清楚呢?
何海澄颓然坐下,捏著那张小小的纸片,茫然望著窗外淅淅沥沥下起的雨,心中五味杂陈,忽觉人世间的是非黑白,似乎并不是样样都能说个清楚明白的。
☆、偷心37
一滴水要怎麽才能永不干涸?
佛说,把他放进大海里。
可眼下,何海澄很想问一问,那如何从茫茫大海里把这滴水捞出来?
苏明走得干干净净。
他跟唐慕阳说,他要回家休息。
他跟家里人说,他要出去散心。
至於何海澄,他没有问,所以他连解释也省了下来。
等到眼下发现不对劲,再想找他,才惊觉他就象是融进大海的一滴水,彻底消失了踪迹。
手机从他的房间抽屉里翻出来了,他根本就没有带走。
随之被翻出来的还有一封信,一封告别的信。信里他感谢了全家人这几年的照顾,然後他说──
“请不必担心我,更不必费心来找我,我会照顾好自己。谢谢你们,再见。”
看过了信,杨凯泛脱力般慢慢的坐下,苍白的头发里夹杂的是阅尽世情後无法言说的悲凉叹息,“那孩子……他不会让我们找到他的。他下定决心走了,就再也不会让我们找到他……或许,我本就不该把他带回来。不该啊……”
谷延捷两手紧按著老伴的肩,永远给他最坚定的支持和安慰,“或许,小明只是要时间冷静下。或许,等他想通了,他就会回来。”
会吗?
也许。
两位老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窗外。萧瑟的寒风中,掉尽了繁花绿叶的枝干横七竖八,毫无美感的伸向天空,象一个个赤裸而贫穷的乞丐,索求著春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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