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
初步的判断让身子越发不敢动,只是拿眼珠子悄悄动了动,还半垂著眼睫,做出假寐的样子,上下打量著这间房。不过很快,他就放松了。
这里是酒店。
何海澄,带他来的酒店。
跟前几天一样,他们住的依旧是套房,他睡在里面,他睡在外面。虽然只隔著一层门板,但却象是在两人之间加了一层无形的玻璃罩。你进不去,我出不来。
何海澄什麽话也没问,苏明什麽话也没说。
不过他心里却是清楚的,何海澄既然能够找到自己,一定是把那些事都打听清楚了。
微微叹了口气,钱,永远是所有人都逃不开的一道坎。哪怕你是盖世豪侠或者旷世才子,没钱一样寸步难行。
原本,他给何海澄计划的医疗费是够用的。可是因为何海澄临时提出要在中秋离开的要求,他不得不调整治疗方案,再次去求教了相关专家。
那些人的专业水准都是一流,但与之相应,他们的收费也是一流的。
所以,钱不够了。
没有办法,他只好去向地下钱庄借钱,而代价是替他们打黑市拳。他借了一百万,就得替他们打一百场。
何海澄找到他的那天,他刚好打完第五十场。
不知道他花了多少钱,多少关系才摆平那些人,但在走下拳台时,何海澄对他说,“走吧。”
然後,就带著他离开了那个地方。
先找医生看了看他的伤,开了药,躺在医院里好好休息了两天,何海澄才带他离开了那座城市,飞到了现在的地方。
他想带自己去哪儿呢?苏明很茫然。
不过他也不愿意去想,他知道何海澄不会害自己。他说什麽,自己照做就好了。
叩叩。
门被有礼貌的敲响了,拉开门,已经洗漱完的何海澄穿得中规中矩的对他说,“你待会儿跟我去理发好不好?”
一个“好”字脱口而出之後,苏明才後知後觉的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些什麽,他要带自己去理发?他想把自己理成什麽样?
快一年的时光,已经把他那头如雪的白发渐渐染黑。只是斑驳参差著,越发显得苍老而颓唐。
苏明已经有很久没有好好照过镜子了,在明亮的日光灯下撩起过长的刘海,他才看到自己脸上还残著些许打拳时留下的淤青,不过已经快淡得快看不见了。
只是眼神有些微妙的不对劲,苏明不愿意多想,低下头开始刷牙。
早餐是到酒店的自助餐厅吃的,在看到他只拿了一碗白粥和两个小白馒头之後,何海澄把自己挑的那盘琳琅满目的早餐换到了他的面前,拿起他的白粥喝了一口,问,“你就喜欢吃这个?”
呃?苏明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再看一眼他面前的白粥,无端端的羞愧起来,好象是自己强迫他吃得这样简淡,那一种莫名其妙的心虚让他赶紧解释了起来,“不……这个简单。”
他解释得有些费力,事实上也确实是很不习惯这样。
何海澄突然又问了一句,“是怕人下药吗?”
他怎麽知道?苏明愕然的抬眼看他,却在他澄净的眼神下,诚实的答出一个字,“是。”
何海澄了然的点了点头,突然对他笑了笑,“那都是从前的事了,你现在可以放心吃饭,不会有事的。这一盘子东西,你先尝尝,要是喜欢就吃掉,不喜欢的给我,我再去拿点东西来。你可以放心吃饱,因为以後不用你天天去跟人打架的。”
苏明怔怔的望著他起身离去的背影,发现自己的脑子越来越不够用了。
何海澄怎麽知道他从来不挑食,更不敢吃饱?
因为时刻要准备跟人拼命,也不能让人掌握自己的口味和喜好,所以他永远都不会也不能挑剔食物的好坏,更加不敢吃饱。
因为吃饱会让肠胃占去太多的血液循环,大脑暂时性缺氧,连反应都会变慢。稍加不慎,就会带来致命的危险。
所以不知不觉,多年下来竟已养成了习惯,以至於苏明都快忘记,吃饱究竟是一种什麽感觉了。
一顿早餐结束,摸著微撑的胃,他微微皱眉的样子有些苦恼,但更多的却在思索,思索为什麽何海澄突然要把他喂得这麽饱?
“饱不剃头,饿不洗澡。我们到花园走走,再去理发吧。”
说著这话,何海澄已经漫步穿过大堂,走向了酒店的後花园。苏明急忙跟上,却在走出玻璃门的那一刹那,仰起了脸,“下雨了。”
“没关系。”何海澄突然走了他的身後,替他把夹克上的帽子戴上,“一点小雨,这样就好了。”
可是,苏明目不转睛的看著他没有帽子的外套,可你怎麽办?
“我没关系的,走吧。”何海澄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微笑著解释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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