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嘉,先生找你有事儿,让你去后山一趟。"
"那......那是坟地啊。"
"先生让你去你就去,你想违抗师命么?"
"嘿,他还真去啊。"
"他傻呗。"
在书院里行走,偶尔听见几句闲言,好像那个叫齐嘉的总是被欺负,再多就想不起来了。
崔府原先是请了西席来府里教课的,崔铭旭嫌弃那几个老学究整日摇头晃脑的没意思,更何况,该学的他也会了。几次恶意戏弄之下,老学究们撑不住,纷纷请辞。他那个当家大哥见他整日不事生产,一意胡闹玩乐,气恼不已,干脆将他送进了城中的书院就读。
崔铭旭也不抗拒,书院里总比闷在家里自在,没事儿还能跑出去找宁怀璟几个闹一闹。虽说到哪儿都要见着这帮枯瘦又无趣的老学究,不过他们也知道崔府惹不起,对他逃学逃业的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情。哼,只知在故纸堆里翻花样的老顽固,遇上这种事倒是机灵得很。
书院里也有真正刻苦认真发誓要出人头地的。一手握着冷馒头一手还捧著书,馒头都快喂到鼻孔里去了。他在窗前无意瞥到,丝毫不顾他人的羞愤,笑得哈哈哈。他就是这么个含着金汤匙出世的世家子,自小就锦衣玉食不愁吃穿,更兼得天资聪颖才学过人,哪怕他就这么玩玩闹闹过一辈子崔家也养得起,这是老天爷的厚待,你不服也不行。
笑完了回头望,看到一个人影抖抖索索地正往柱子后面藏。
"谁?怎么鬼鬼祟祟的?"
柱子后没有丝毫动静。崔铭旭冷哼一声,掀了衣摆一脚跨出书院,那人却没再跟来。
后来听说那个叫齐嘉的买了个官进了礼部,书院里着实议论了一阵子。天下皆知,由科举入仕才叫有真才实学货与帝王家,方为正统。哪怕是每三年考期之外,大赦时加试的恩科,在人眼里,也比正经会试低了一等。更何况花钱捐的闲差,既无权又无势,逢人低头哈腰,于国于家能干得了什么?门面上光彩而已。这个笨头笨脑的齐嘉,不指名道姓地都不知道你在嘲讽他,在虎狼之地的官场上还得被生吞活剥不可?
书院里有人不怀好意地打赌,不出半个月,齐嘉必定哭着逃回来。
崔铭旭在窗外听着觉得有意思,对齐嘉这个名字不自觉地留了半分心。
今天才算见到了人,原来他就是齐嘉。船板上围了太多人,崔铭旭在人群外瞟了两眼,看样子,还真是个傻乎乎的人。小模小样的,估摸着才和他齐肩高。眼睛紧紧闭着,一身衣服湿答答地贴着身体,人倒是看着不瘦。金锁片、玉葫芦等等饰物随着身体的抽动,掉落在船板上,叮叮当当地响,这么大的人了,还怕他命不长养不大么?可笑。算起来,他入官场到现在也有大半年了吧?啧,倒还活得好好的。他还当他早被推出午门就地正法了。
回府的路上,崔铭旭把和这个名字有关的事都想了想。傻人有傻福,古人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今岁的秋试你准备得如何了?"崔家长公子崔铭堂正坐在堂中喝茶,见崔铭旭吊儿郎当地闷头自堂前走过,便喝住了他,"你又去哪儿胡闹了?"
原本就是远远望见大哥在堂上,怕他见了又要罗嗦,才想装作没看见,没想到还是被他叫住,崔铭旭无奈,只得转头进了正堂坐下:"今天约了怀璟、客秋和晚樵去城外游湖,半道上他们有事,我就先回来了。"
他大哥最恨他浪荡无羁,若是让他知道他和青楼女子有往来,恐怕又是一场是非。崔铭旭故而瞒下了玉飘飘不提。
"你的功课呢?"
"还好。"
崔家夫妻在育下两子之后,几年不育,后才又诞下了崔铭旭。谁知崔夫人产后不久便撒手人寰,崔老爷爱妻心切,更怜幼子年幼丧母,对崔铭旭更为溺爱,常常听之任之,便更助长了他的狂妄骄横。
崔老爷三年前过世后,家中一切均由长子崔铭堂作主。他在朝为官,生性端肃正经与崔铭旭截然相反,又比崔铭旭年长,与崔老爷相比,更有严父之风。只是崔铭旭早被父亲惯得不知天高地厚,对于大哥的种种训斥和惩戒只觉不厌其烦和畏惧,反没有半点自省的意思。如此一来,更叫崔铭堂恨得咬牙切齿。
可崔家二少崔铭遥继承了族中商业,常年在外经商,难得回一次京城,又说长兄如父,崔铭旭的种种举止行动只能由他来管教:"八月就是考期,你打算如何?"
眼看八月秋试将近,崔铭旭却日日在外鬼混,没有半点用功的样子,崔铭堂焦急之外,又心生愤怒。
"总不会丢了崔家的脸。"崔铭旭道。见他脸色倏然下沉,忙起身想走,"我去后面看看我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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