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欢 作者:公子欢喜【完结】(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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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花?”叶青羽偏头看了看纸,思索半晌,随即抬脸轻笑,“确实梅花更合适。论起画梅,我哪里及得上唐兄。”他的笔锋太软,画不出那般欺霜傲雪的狂放。
  叶青羽笑嘻嘻地把笔递来,唐无惑也不推辞,凝神略加思考,便已成竹在胸。不消一刻,纸上墨痕点点,寒梅朵朵,果真枝桠遒劲,气态纵横。
  叶青羽抚掌大赞:“好画!”索性起身站到他身侧,俯身仔细看他作画。
  相交多时,往日时常在叶青羽的书斋里谈文论道,彼此早有默契。唐无惑一径走笔如龙,在纸上铺陈点画。叶青羽取过砚台,慢慢替他磨墨。看到精妙处,叶青羽忍不住惊叹赞许,唐无惑就停下笔,另取过一张纸,细细为他解答。
  “高相已经五天没有上朝了,据说病得很重。”手腕微动,最后一朵墨梅跃然纸上。唐无惑放下笔,仔细察看一遍,长舒一口气。
  “他毕竟一把年纪。”叶青羽也回到座上,啜一口茶,思索着要不要把刚刚那幅兰花画完,“三朝元老,也不容易了。”
  “再不容易,也不能……身为臣子就终究是臣子,想得太多不是好事。”他对高相并不怎么敬重,唐家同相府也没什么交情,“想的东西多了,手就会越伸越长。”一个臣子,能耐再大、手再长,也不该摸到龙椅上去。这样的话,每个人心底或多或少都有过一些,只是大家从不放在明面上。在叶青羽面前,唐无惑说得好不避讳。好友就该是坦诚相待的。
  叶青羽问:“那你是认定临江王?”
  不是高相就是临江王,现今的形势,由不得你站第三边。全京城都知道,当今圣上的病拖不了多久。前两年,那些精明的世家贵戚们尚不动声色静观其变。自从顾侍郎下狱,又莫名其妙冒出个严凤楼之后,朝中暗潮波涛汹涌,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现在再不跳出来明确立场,无论将来赢的是哪一方,恐怕都讨不到好。
  温雅臣的那群朋友虽然是些不事生产的顽劣公子,酒席间或多或少还是会说起些自家府中的近况。叶青羽听了,心下就明白了两三分。
  唐无惑的神色有些古怪,却也不含糊:“我们府上大概就是如此。”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他家是手握雄兵的将门,又是累世功勋之家,世代效忠皇家,比起身为外戚的高相,自然同临江王更亲切些。其他京中的大世家们,大抵也是如此,怎么说两位皇子都是兄弟,手足相残再惨烈也是家事。人家的家事,身为本家叔父的临江王可以管,你高相一个外姓人搀和进去就不应该了。
  “高相在朝中屹立不倒这么多年,早就根深叶茂,想要连根拔起也非一朝一夕之功。”叶青羽吃着茶,轻声分析。
  唐无惑的脸色也变得凝重:“皇位之争不是小事,现在毕竟圣上还在,边境各族虽然虎视眈眈,但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旦……到时候,他们两方相争不下,异族趁机而入,那就是万民的不幸了。”
  “就是这个道理。”叶青羽担忧的也是这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个天下,自来就是人人觊觎。
  窗外传来几声“喵呜”的轻叫,小猫在秋伯精心栽培的盆栽间左腾右闪,高兴地扑着蝴蝶。春将尽,夏已至,午后阳光耀眼如金,透过浓密的树叶间隙,在地上落下点点光斑。秋伯在小院左侧搭了个花架,翠绿的藤蔓已经爬满了架顶。架下置了桌椅和棋盘,秋伯说,总闷在屋里不好,待到盛夏时节,他俩就坐在架下下棋,一定很是清凉。
  朝堂大事不是他这个住在照镜坊里的无名小卒可以插手的。摇摇头放松精神,叶青羽指着窗外的花架说:“里头有葡萄藤,等结了果,我请你吃葡萄。”
  唐无惑却没有笑,端方英朗的面孔上,古怪之色越发明显:“青羽……”
  “嗯?”他的口气有些怪异,叶青羽眨眨眼,静等他的下文。
  “如果崇皇子即位,那么以后……你……”
  “我?”仿佛不明白他的话语,叶青羽疑惑,“我能如何?当然还是如此。”
  “可是……”唐无惑的眉心陷得更深,欲言又止。
  叶青羽眼中闪了闪,径直打断了他的话:“那些都和我无关。我和他,没有关系。”从他住进照镜坊的这一天起,不,或许更早,在那个人的心里,他们两个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一直很平静,表情语气甚至嘴角边那丝散淡的笑容,都平静得一如既往。就像他们初见时,独自站在暗巷口向外眺望远处喧嚣的青年也是如此这般安静沉默,仿佛尘世中的一切酸甜苦辣悲欢离合都同他无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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