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章节有个BUG,彰皇子的母亲是庞妃,不是李妃。时间太久,我自己都记不清了……汗……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天和元年新春,京中各家显贵耳边满是谁家三公子定了谁家四小姐,谁家大小姐同谁家小世子说亲的流言蜚语。先帝国孝未满,暂停一切婚丧嫁娶,却难挡一颗为儿女费力筹谋的父母心。眼看着月琉王子过了正月十五还没有启程离京的意思,开春后,好似说好的一般,京城里呼啦啦冒出一大群“早在先帝未驾崩前就订好了亲,恰好未及通知亲朋好友”的官家小姐。
朝堂内,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策马定乾坤的文武群臣们关起门商议再商议,出得门来个个摇头叹息神色沮丧。传说登基不足一年的天子夜夜不得安寝,一张青涩俊秀的面孔憔悴难辨。传说临江王不顾体面,众臣之前屈身拜俯于地,哭得老泪纵横,自责愧对列祖列宗。传说据说听说,纷纷扰扰,沸沸扬扬。
夜半,被召进宫中叙话良久的温将军逋一回府便直奔后宅问老郡主安。一头华发的老郡主乍见蹙眉不语的儿子,心下便是一凉。过不久,宫中传来懿旨,宣老郡主即刻入宫。
翌日,满京城疯传,太后要收温家二小姐为义女。彼时,温雅臣正自花魁的香闺里悠悠醒来。顾不得整理仪容,拽上皱巴巴的衣襟,一路飞驰自倚翠楼赶回。
仲春时节,乍暖还寒,温府后花园黄澄澄开了一地迎春花,绿叶黄花里,温雅歆款款立在廊下,手中一柄细巧折扇上,几星墨梅傲然绽放,正是叶青羽题词唐无惑执笔的那柄。她目光泠泠,波澜不惊看三步开外弯着腰两手扶膝的温雅臣。
因着一路风尘,温少喘得全然直不起腰:“二姐……”扯着粗粝嘶哑的喉咙勉力开口,只唤得一声就咳不停,直至满眼泪光。
“好歹是个王妃,也不亏。”明明相似的脸庞轮廓,他们天生却是截然相反的心性脾气,温雅歆还是那般似笑非笑地讥笑着,一双眼眸光华熠熠,好似天地间当真没有一人一物能入得其中,“从来朝堂就是男人的天下,家国大事女人插不上嘴。哪怕命格贵极,头戴凤冠做了皇后、太后,后宫妄议朝政,仍然是个死。没想到,原来男人走投无路的时候,还是要靠女人去周旋。”
“祖母说,她会再进宫去求太后……”
嘴角再挑高三分,温雅歆斜眼,看傻子一般觑着他泛红的眼眶。求有何用?若真能求得来,宫门前早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哪里还轮得上他们?
“二姐……”满肚子话语都被她这一瞥硬生生堵回肚子里,温雅臣上前一步想要如儿时般去拽她的衣袖。
院门外,温荣顶着一头热汗满脸通红地跑来:“少、少爷!不是二小姐!宫里刚下了圣旨,不、不是二小姐,是临江王世子!”
大宁朝天和元年春,北方有月琉族蠢蠢欲动,上以仁爱和睦为念,不忍妄动干戈,致山河蒙尘生灵涂炭之苦。欲许以公主,远嫁北地,沐蛮民以教化,促北境以安宁。时有临江王辅政,言女子娇弱,难捱风沙砥砺之苦,愿以独子相代,赴月琉为质,愿两国相睦,永不互扰。上感其挚诚,执手赞许,泪流不止。
这段金殿内君臣执手相看泪眼的佳话顷刻间传遍了天下,大街小巷男女妇孺无人不知。
散朝后,唐无惑走在温雅臣身侧,切齿冷哼:“看,人家才是真父子。”
温雅臣一把抓过他的衣袖,唐无惑回过脸,硬朗方正的面孔上怒气四溢,再找不到一丝温良端方的影踪。
“是叶青羽。”再不是疑问,温雅臣抬头定定看他同样凝重如墨的眼,“临江王逼他的,还是……”
“他自愿的。”
手一颤,忍不住把掌心里的布料攥得更紧,他兀自仰着头,一眨不眨盯着唐无惑的脸,费尽心机想要从那上头看出些蛛丝马迹:“为什么?”
“……”唐无惑任由他拉扯着,衣袖下的双手同样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骨节泛白,“这是他的志向。”
指尖一顿,光滑厚实的料子从掌心滑落,仿佛快要握不住。温雅臣垂下头怔怔看着自己青色的官袍下摆,江崖海水,日月祥云,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得仿佛要从那料子上跳出来。
“身为男子就当以天下为念,食君之禄忧君之事。”刹那之间,豁然开朗。喃喃地、喃喃地,像是说给唐无惑听,又像是自言自语。思绪纷杂,春末和煦拂面的微风里,那个照镜坊绿意盎然的小院中所发生的一切恍然间又重现眼前,那些叶青羽说过的话,劝诫他的,勉励他的,伴随着无奈苦笑无意间抒发了胸襟的,一瞬间涌上舌尖,“一世为人,纵抛头颅、洒热血,却换得鞠躬尽瘁、粉身碎骨,只要天下一刻太平,万民一日温饱,便可含笑九泉此生无憾,总好过终日闲闲碌碌蹉跎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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