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正也不耐烦和他们解释,笑骂道:“几十万大军从百越赶到西北,哪能有这么快了?我现在把人带来已是本事了,若换了你们,怕还不得拖上半个月。眼下我是急着见皇后去,待回来再和你们分辩。”
那几名将领脸色颇有些复杂,不过看向他的目光却都含着几分幸灾乐祸之意,纷纷与他告辞。殷正被他们弄得不明所以,不过看着大营中央竖着的“大夏皇后朱”字样的旗帜,也觉着脸上发烫,暗暗叹了口气,跟着那名传令兵进了大帐。
帐中只有两人在,一个正伏案写着什么东西,另一个站在案旁低声与那人说话。殷正一眼便认出那个背向他站着的白发老人正是自己的老师杨清,连忙叫道:“老师也在帐中么?弟子受命来见皇后,不过大夏规矩,内外不通问,有什么事不如就请老师转达……”
杨清回过身来,对着他狠狠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说的什么胡话!还不快过来见过……朱皇后。”
殷正垂头听训,听罢了才抬起头来,悄然看了一眼桌后之人。那人已扔下笔,直起身来,正和他打了个照面。殷正心里猛地一突,噔噔噔地跳了起来——那人长得,和早该死去的朱煊一模一样!
殷正当即张口结舌,几乎要大叫出声,桌后之人却先他一步喝道:“本宫是当朝皇后,名叫朱宣,嗯……宣是宣府的宣。殷将军首次见我,有些失态,我就不与你计较了,行过礼就到这边来,我还有事要问你。”
殷正倒吸了一口凉气,就像做梦一样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去。他脑中把朱煊的脸和“朱宣”这个名字对了好几遍,颤巍巍地叫道:“大将……”
朱煊清咳一声:“皇后。”
他师父杨清从背后踹了他一脚,中气十足地喊道:“傻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给皇后见礼!”
殷正却没行礼,而是抬手握着朱煊双臂,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遍,悲愤地叫道:“大……你受委屈了!定是那昏君见色心喜,看上你的人材,故意诬陷你谋逆,好将你纳入宫中……”
没等杨清再踹他,朱煊已照着他的头顶狠狠打了一掌:“胡说什么!你是越活越回去了不是?圣上怎会委屈我,他对我一片痴情是真的,但也无逼迫之事,我与陛下是……两情相许,你在外头不许乱说话!”
殷正委屈地摸着头,听他说到“两情相许”,终于再忍不住:“皇帝若不好色,怎么会娶了一后宫的妃子,又怎么会当着几十万大军的面跟谢将军搂搂……”
杨清从背后一把捂住他的嘴,恨恨骂道:“混小子,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朱煊神色不动,拆解开杨清与殷正,劝解道:“老将军不必动怒,阿正也是好意告诉我这些。不过圣上纳妃之事并非外臣管得,你们出去之后别再提此事就是了。如今是岷州之事更要紧,大军已至,咱们还是先商讨退敌之策吧。”
待得军务议罢,殷正与杨清都离开帐中,朱煊才慢慢捏紧拳头,看着自己的手悠然自语:“谢仁果然有能为,居然叫陛下在旁人面前与他亲近。看来他也是铁了心了。”
他神态平静自若,嘴角微微勾起,笑容中却夹了一丝肃杀之意。
大军到后,朱煊便有了底气,不再一味防守,而是欲布下口袋阵,诱吐蕃大军入阵后围而歼之。只是此计欲成,最要紧的便是诱敌——诱敌的队伍需要精准地把握时机,进退都与大阵配合,更要有足够的份量,才能引得吐蕃王师倾力追逐。
所以最适合作诱饵的人,自然就是他自己。
顶了这个皇后的名头,就是夏朝将士在见着他之前都不敢相信他就是当年打得西戎金帐王庭溃散的大将军朱煊,更不要提远在高原之上的吐蕃人。只要他的大旗出现,必定能吸引敌军,剩下如何诱敌,怎样退走,都可凭他的经验在交战当中随机应变。
若他真就是个皇后,这样大胆的计策谁也不敢同意。可朱煊自少年入军,一直征战到如今,论起武功兵法都还胜过岷州这些将领,那些吐蕃人若真当他是可欺之人,带兵追击下来……不少人心中暗自想到:就是后方没有大军接应,仅凭着朱煊一人,领着那些将士也足够杀得他们胆寒了。
大阵无声无息地布置好后,朱煊便带了一彪人马,扛着那支“大夏皇后朱”的大旗,浩浩荡荡出得营盘,与吐蕃军正面相接。他也是头一次现身阵前,为了怕人认出,还特地坐在车中,车前半垂着竹帘,遮住他的面貌体态。
吐蕃王果然兴起了活捉他之心,在对面马上高声笑道:“尔那大夏皇帝果然可笑,竟让皇后带兵打仗,更可笑的是,你这皇后也是个男的。你们夏朝自称礼仪之邦,皇帝却这么荒淫无道,看来是上天要亡夏,本王若不顺天应命,拿下你这皇后,直入长安,简直是辜负了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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