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后头教崔燮的那个举人了!他当初是耽搁了崔燮进学的,怎么见今还能待在崔家,又教上了这个小孩子?
可看他的样子,对那小弟子又是极上心的,教出来的孩子也知礼仪进退,不像是个误人子弟的先生。
蒋县令心里纳闷,忍不住考教了他几句,却发现他不仅经史俱通,就连那宋儒书里生僻的问题他也对答如流,当真是个有学问的。
他不觉问道:“我看你学问还好,性情也严谨,怎么就和那个崔监生没有师徒缘,教不出他来?”
陆举人在自己身上挑不出毛病来,看着如今崔燮这出息的样子,也淡忘了他从前不怎么聪明的日子,想了想,便把毛病推到了别人身上:“我听说他继母妒恨他,或许是背后拦着不许他念书?当时也没觉出什么,只记得他跟他二弟念书时,都是一天不来半天的,能学得进什么。”
说着把和哥拉到身边,抚着他的头顶说:“燮哥自打从老家回来,倒是长进许多,管教幼弟也严厉,轻易不许逃学。只不知他二弟出门历练一趟,回来能否长些出息。”
蒋县令险些忘了他家还有个二儿子,叫他提醒了才想起来崔家还有过那么个夫人,暗叹道:“慈母多败儿,那不慈的母亲更是想着法儿地要教坏前房的孩子,倒也不是一个先生教得过来的。”
这么一想,倒是有些同情陆先生:崔燮有两个先生,这个才教了两年,教不好也不能全怪在他身上。必定是那继母不让继子安生读书,从前请的先生又是个不会教的,打坏了底子,他才教两年,又教得出什么来?
他便安慰道:“师徒间有缘份,科举登第也是。当初是你们缘份未到,如今到了,他不就肯安心念书,还叫你接着教他弟弟了?或许后年你场里的缘份也到了,你们师徒还能同登桂榜,成就一段佳话哩。”
陆先生那干瘦的脸上笑容展开,显得比寻常光彩了几分,拱手谢道:“多承大人吉言,晚生自必尽心教导弟子,努力博个进士功名。”
蒋县令笑道:“我在外面听了些流言,见了真人才知道流言不可尽信,你也是个叫人拖累了的。往后我与同年说说此事,免得你将来受流言所扰。”
陆举人道:“大人有此心就好,我却是不怕那些言语的。如今崔燮正跟着我学作诗,我看他虽无十分灵气,却好在立意高,心中有一片堂皇正气,将来未必作不出好诗来。若他有出息了,自然能洗脱我的名声,倒不必劳烦大人。”
他自有一股傲气,从哪儿跌倒就要从哪儿爬起来,不给崔燮教出一项能光显他教学能力的特长来,说什么也不甘心。
蒋县令见他有这股心气儿,便笑了笑说:“那本县便预祝你早日教成他。”
他今日就是想来看看崔燮的,既然要见的人不在,那匾也挂好了,便要先回衙。陆举人苦留他不住,便叫人到内室告诉二老,崔老夫人也不好留客,便叫人给他收拾了一食盒的冰点心,和谢瑛送来的一坛好酒,亲自送出去,要他带回家尝尝。
蒋县令婉言谢绝了,只提出另一样要求:“本县倒是有个不情之请——老夫人能否告诉我那个做活动床的工匠在何处?我想也在养济院打造几张床,叫那里的孤贫老人过得舒服些。”
崔老夫人念了声佛号:“大人行此善政,我家哪有不全力配合的?做床的工匠就是我们用老了的一个匠人,就在南关,老婆子叫个人领大人身边的人去找他。他家还会做厚靠背的窄床、极能盛装的大衣柜,还有那种沙沙软软的羽毛垫子,只是看着朴素、不花哨,却极实用的。”
蒋大人听着窄床、羽毛垫子耳熟,问道:“可是那种迁安样儿的家具?我听个迁安来的同年说,如今他们乡里就时兴那样的家什,连富贵人家也多有做的。只是光听见说,不知是什么样的,想不到他也能做这个,若是便宜合用,倒要多打几套了。”
那还是我孙子画了图指点他打的呢。
老太太心中得意,满面都是光彩,蒋县令离开后,还絮絮地说了半天,想等崔燮回来跟他好好说说今日之事。陆举人教县尊鼓励了这半天,也生出了许多志气,想想崔燮这些日子跟他学作诗学得不甚热切,离着当诗人还有八丈远,也摩拳擦掌,等他回来就要立时把他教成个才子。
两边盼着盼着,从前晌盼到后晌,又从中午盼到下午。直到申时已过,陆举人已急的给和哥连加了三篇大字,崔燮才穿着那身炫目的绿曳撒,顶着才洗过还有些水气没干的头发,神彩奕奕地坐车回了崔家。
第100章
崔燮在谢家练了一上午剑, 天色又热, 午膳时又吃了两杯烧酒,身上早叫汗湿透了。用罢饭后, 谢瑛就叫人给他备水洗沐, 换了干净的内外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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