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燮便把那天的情形细说了一遍,谢瑛也猜不着天子那九曲十八弯的圣心,只能也随着叮嘱他:“高肃的话必定就是高公公的意思。他如今虽比不得覃内相,却因献上了你那幅‘安天大会’神仙图,得了皇上欢心的。他提点你的,定然是揣度圣心来的意思,你只管照做就是。”
想了想,又说了一句:“我看你那弟弟虽然不是甚良人,本性却极软弱。你先好生管着他,若正经法子管不住他,就告诉我,我自安排人教训他一顿,叫他往后只能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崔燮深深看着他,含笑摇头:“我知道你有本事,不过这是皇上要看的事,说不好还有东厂盯着呢。你放心,我也看过怎么教子的书,不打他不骂他,也能把他教好。”
这种中二的熊孩子,搁现代多上几个课外辅导班就好了。大明朝虽没班给他上,却有个严抓教学的陆先生,他那儿也还有一墙科考大全呢。等崔恒回来就弄个小黑屋,把他关起来模拟考,不出几个月,保证把这小子考得服服帖帖的。
第115章
从谢瑛家回来, 崔燮足足激动了好几天。
虽然下个月宫里事多, 他们不能再那么约会了,可是毕竟该亲的亲了, 该抱的抱了, 还定下了六年之约, 熬到国学毕业就能正经谈恋爱了!
不过六年啊……
初中+高中都够上完了。到时候他这身体也该22了,按天朝婚姻法都足够结婚领证的了……为了他们俩的身体和心理健康考虑, 还是抓紧学习, 争取三年之后就考个进士吧!
还来不及品味恋爱的甜美,崔燮就一头扎进学业里, 继续研究《诗经》义理学。
汉代经学重训诂, 奉毛《诗》为圭臬, 对《诗》的理解不离《诗序》所写;而到了宋代则渐渐有疑古之风,到朱子为大成。朱熹撰《诗序辩说》驳斥《诗序》,以为诗小序为汉儒所作,大序也是后人托名, 并非子夏原作, 不足采信。
因为科考评分都遵朱熹传注, 所以明儒在治《诗》时也都更重义理,轻训诂。前辈大儒们的读《诗》笔记也都不再对着《春秋》抠文字、扒史实,而是将《诗集传》和《朱子语类》《朱文公文集》相对照,更多从诗本身入手,论天性人情,阐发自己的天性人情理论。
特别是这个情字。
《诗集传序》里说:“吾闻之, 凡诗之所谓风者,多出于里巷歌谣之作。所谓男女相与咏歌,各言其情者也。”
《诗》的目的就是“达情”,而且这个“情”,大多不是什么中正平和的“贞情”或广济天下的“裕情”,而是不加节制、不本乎天道的“淫情”。
也不知朱熹对“情”有多执着,《毛诗》里有多少的“美后妃之德”,《集传》里就恨不能有多少“刺淫奔”——拢共有二十多篇被指为淫奔之诗。
辟如《采葛》:“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看起来情挚气舒,温婉小清新不是?但他们读书人解读时,就不能被其淡雅清丽的文辞欺骗,要知道朱子给这首诗盖过章,这是“盖淫奔者托以行也”的淫诗。
“盖淫奔者托以行也”……这么暧昧的解释,一般不看《集传》,只以诗面内容解诗的人肯定想不到!
下下个月能见着谢瑛的时候,就先给他念这首《采葛》听。他要是GET不到深义,只当是首寄托相思的诗,那他就默默享受一下调戏清纯少年的快感;要是也懂得这意思,啧啧啧……
崔燮抱着笔记倒进沙发里打了几个滚,把脸埋进纸页里,感觉学习的动力更足了。
他想就这么沉迷学业下去,可惜崔家还有这么多口人的现实问题等着解决呢。还没到八月,崔良栋就来敲门问他八月十五怎么送礼,秋冬的衣裳要不要提前裁出来,二公子不知几时回来,要不要派人到通州运河码头打听着点儿音信……
寻常的节礼,崔燮就让他比照着往年的安排来,若是有往年给的太厚,如今送不起的,就相应减薄一点。只是家里多了一位宋先生,也得跟陆先生一样备下师礼;再要多备几份中平的节礼,自己好送给国学的教官和给他妹子介绍先生的张斋长。
崔良栋喏喏地应着,又问道:“咱们老爷原先在部里,每回给首辅、次辅大人送的礼都不薄,现在猛可地送少了,引得他们不高兴怎么办?”
不高兴又能怎么样,大不了就让崔参议在云南多干几任么。反正外官一般都要做满九年才能还京,离着太子登基却只有三年,到新朝首辅、次辅早都回家了,还管他们高不高兴?
崔燮轻轻一笑,说道:“咱们现在又不能跟从前比了。再说,你当咱们老爷是没成算的人,过年不会备厚礼补上么?老爷走时带了几百两银子上路,在那边儿要办上好的太华茶、烟草、三七、白药、茶花都极容易,咱们送的少些不妨,他老人家该送的自会叫人押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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