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记笔记当然轻松,崔燮也满心欢喜地收起纸笔,盯着他的板子听课。
讲罢了邻韵相通,又讲换韵。作古诗不必似律绝般一韵到底,两句便可一换韵,只是换韵的那两句,第一句最好押韵。若想多作几句再换韵,也可四句、六句、八句……倒没什么特别的限制。
可没有限制,也就意味着要写的长,不长就连换韵都不够。
崔燮背过不少汉唐乐府,如《梦游天姥吟留别》《蜀道难》《三吏》《三别》之类,特点通一个字,就是长。前世上学时背着都觉得费力,考完试就恨不能都还给老师,如今虽然背古文背的多了,显不出它们的长和难了,但要自己学着写起来……
往好处想想,万一他能写出一首流传后世的古诗,让那些小学生们痛苦的背诵,也算不负此生了。
他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围笑,搓了搓手,倒有些期待今天的家庭作业了。
陆先生刚在木板上写了“三平调”,回头看到他眼冒精光,一脸兴奋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我方才就讲了讲拗句如何收尾,你笑什么?莫不是心跑到别处了?”
崔燮连忙摇头,解释道:“学生只是从前写律诗时深以押韵、对仗为苦,如今随先生学了古诗,觉得思路开阔,不禁为之高兴。”
陆先生轻微地白了他一眼:“学了古风也不能放纵,你要科举进士的人,应制诗才是本业!何况古风也不全是不入律的,自然也有入律的古诗,照样讲究平仄粘对,只不过有仄声韵与平声韵交替,不如律诗那般一韵到底罢了。”
古诗到底不全是古人写的,自律诗格律定下来后,就有诗人依律写古诗,如高适、王维等人就是入律派。不过崔燮听过之后还是觉得那种不入律的古诗最好,简单朴实又好写,不像律诗的格律、对仗那么反人类。
陆举人既肯叫他写拗句,自然也不是那派写古风也要严格入律的诗人,留作业时照样从宽留了不入律的古风,让他把铅笔吟扩写成长篇。
崔燮可看出他推行铅笔的意志了,转头就叫小申哥烧了些粉笔粗细的结实铅芯,又寻人打了一把钢刃的削笔刀,叫小松烟送去给陆先生用。
陆先生忙着设计新式教学法,一时也顾不上找他要作业,崔燮自己偷了偷懒,又把学习压力转移到了崔衡这倒霉孩子身上。
自己学习再忙再累,出题时只要想到崔衡做题时的惨状,他心里就平衡多了。
《御制大诰》七十三篇,续编八十五篇,三编四十二篇,再搭《大诰武臣》三十二篇,出个几丈高的卷子不成问题。都不用上《大明律》,就考得崔衡半步也出不了屋门,人也一天比一天老实。
他老实了,崔燮就有工夫干自己的事了。
第一批花水的包装做好,临上市前,他先把高肃系了红绳的那一瓶拿出来,用垫了软绢的盒子盛着,包得整整齐齐,连同五瓶量产型的一并叫人送到他家开的酒楼。
高肃这些日子正因为捧红了秋喜班风光无限,到处去贵人家喝酒,帮人指点怎么布置舞台,连义父为了眼线训斥他的事都不记得了。
乍收到这几瓶花水,他才想起自己跟崔家还有这段儿旧因缘,喜得合不拢嘴:“我都险些忘了还有这桩事,崔监生果然是个至诚君子,还记着我呢!诶,这盒子上画的还是个三国第一绝色,可不正衬咱这英雄浪子。”
送东西进来的小厮半躬着身子,笑着说:“可不是老公和爷会看人。崔家送香露的人说,那胭脂铺里还不曾卖这货,专等大人品鉴完了才敢往外卖的。”
还没卖过?
好好好!终于轮到他引领当今风潮,叫人歆羡嫉妒的这天了!
穿的好有什么用,腰细有什么用,书上也不曾写个腰细的美男子。三国里最出名的美男子不是那个留香的荀令吗?他在这大冬天里要是留一座茉莉香,不知得叫多少人羡慕煞?
小厮又问:“林掌柜送香露来时说,锦荣堂这香露也能调水喝,爷要不要尝尝?”
罢了,茉莉花水谁没喝过,外国来的玫瑰香露他也喝了不少,喝了又不能遍体生香,到底不如搽抹到身上好。
高肃拿起自己拴了红线的那瓶纯露,低头嗅了嗅,花香纯正,只是偏淡,得多擦点儿才能达到满座留香的效果。不过这香抹上了,是先去人家听戏好,还是先去北镇抚司和卫所转转好?
思来想去,到底觉着先前谢瑛穿新衣裳出了风头,自己要是得了新香就往卫所跑,有点儿刻意炫耀的意思。倒不如在别的地方多坐坐,等那锦荣堂的花露正式开卖,外头的人买了搽上,叫那认得他的人闻出来,说一声“这不是高百户最先用的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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