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燮抬眼看去,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穿着白色童生服的少年正微带忐忑地望着他。其人长得挺普通,平常喜欢谈诗论文,恰好就是被他怀疑是企图搞校园霸凌、伤害他这学渣自尊心的人物中的一个。
少年的目光有些躲闪,说话支吾,那么质朴的一张脸都叫这神情破坏了。
崔燮还没见过才子,略有些意动,好奇地问了一声:“诗会是什么样的?所有人都要做诗吗,那些有学文的前辈讲不讲经义文章?”
周围响起几声轻笑,那些年长些的童生都用一种半带嘲讽和怜悯的眼神看着他。赵应麟抿了抿嘴,无言地看了他半晌:“你在京里没参加过诗会吗?诗会啊……还不就是……”他压低声音,警惕地朝院子里看了一眼,凑到他耳边说:“还不就是大家包个院子喝酒吟诗,叫些妓女和小唱来佐酒……”
崔燮抬起眼,用正气凌人的目光谴责岳师兄和他身边的几个童生。那几个少年眨眼的频次都高了许多,收敛了笑容,脖子微微前倾,似乎在等着他回答。
他又问了一句:“那讲怎么做诗吗?还是光只那些秀才诗词酬唱,我这样不会作诗的过去就跟着吃喝听曲?”
一名年长些的师兄笑道:“哪有光跟着吃的,至不济也得对个对子,行个酒令,请秀才公与那些女校书们点评啊。”他悄悄瞄了崔燮一眼,有些轻浮地打趣道:“崔师弟这样的人才,到那里自是不必做什么,请来的女校书们恐怕都要争着与你……”
他话没说完就给人扯到了后面,岳师兄似有些羞恼地看了他一眼,诚恳地问崔燮:“崔兄要不要去?”他仿佛是从胸膛里憋出了一句话,声音艰涩又低沉地说:“我……我们可以帮你应付功课。这场诗会很难得的,咱们县的大才子郭镛也要出席,他学问极好,县里的教谕都说他下科必中的。”
崔燮有点想去看看真正读书人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可是想想自己连诗都不会做,去这种诗会做什么?难道真的喝酒听曲,在女校书面前刷刷脸,体验下早恋的快感?
不过如今离重阳节还有些日子,要是能借这机会宣扬他的新书呢?
他心里暗暗思忖着,又怕版雕不出来,便只含糊答道:“多谢几位师兄相邀,如今日子还早,我也不好确定能否过去。”
几位同窗心领神会地笑道:“正是,这是岳师兄外家办的宴,总不会少咱们的位子,到开宴时再定也来得及。”
岳师兄说了声“我等师弟的消息”,便随那些童生小友出了学堂。
赵应麟家跟崔家间壁住着,便留下来等他收拾东西,一同回家。这少年虽然脑子有点直,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但真正相处起来,倒是个开朗洒脱,容易令人生好感的人。崔燮对他全家印象都很好,尤其愿意关照一下这位承负了全家宠爱和期望的少年。
于是他回家后就嘱咐崔源,等转天早上他们上学走了,就亲自去邻居赵员外家一趟,把他们孩子要去不良场所的事举报给做长辈的知道。
——离后年的院试只有六百多天了,赵世兄,我能帮你的就到这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1)唐寅:禹恶旨酒而好善言一章
“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出自本章,但两道题目不同,其实不能这么用,我是找不到别的破题了,不让老师给个好的范例又觉得不合适,就借用一下类似的
第30章
告状有风险, 劝学需谨慎。
散学之后, 赵应麟怒冲冲地把他堵在书塾外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满脸被背叛后的愤怒和痛苦, 咬牙切齿, 抓着他的衣襟说:“你怎么能这样!我好心邀请你参加诗会, 你却背地里跟我爷奶告状,我……我竟然还拿你当好人!你!你……”
崔燮虽然被他揪着衣领的衣服, 拿筋骨突出的小拳头在面前晃着, 却还保持着读书人的仪态,问他:“赵世兄今天写了多少篇字?背了几十页书?作的文章叫林先生画了几个圈、几个尖?”
赵应麟揪着他的衣裳都想打他了, 听到这些就像当头淋下一桶凉水, 瘦硬的小拳头在空中晃了晃, 还是收了回去,恨恨地说:“昨天我爷奶爹娘轮着教训我,还说要告诉我大哥,让我大哥写信回来申饬我!我好意请你参加诗会, 你就这样对我!”
崔燮平静地等他说完了, 抬手抓住那只腕子往下一拉, 就把那只细瘦的手拉开了。
他看着赵应麟,诚恳地说:“赵兄不要急着生气,我做这件事自然是有原因的,赵兄愿不愿去我家坐坐?”
赵应麟别过头,冷冷哼了一声。崔燮整了整衣襟,道了声“请”, 率先走出书塾。
门外已先堵了几个赵家家人,见了他们出来就笑道:“崔公子,我爹叫我们来接二哥回家,公子随身的东西也给我们吧,捧砚小哥还小呢,我们多拿些也不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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