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国子监时,也就学学《九章算术》,大部分还是靠着小学的四则运算法糊弄过去的,没本事把太子教成数学家。何况太子也不需要当数学家,只要对数理化有点兴趣,肯接受外国传来的现代科学,别的有大臣帮他懂就够了。
想到这点,崔燮越发温和,教了小太子一个不传之密:“殿下叫人用绳子比着图上的线条围住,再拿尺量量,不就知道多长了?若想知道这条斜线与光轴夹的角有多大,还可以将周天分成三百六十度,叫人做个半圆的量角器量出它来。或者再进一步,叫人算算这条线的斜率……”
都不必太子亲自算,叫小黄门提前量完了记录下数字,太子想算什么,拿着数字表一对不就知道了吗?甚至也不必自己对,只要能想到思路,传计算的人来问一声就行。
想不到,崔先生竟是这样的崔先生!
太子惊喜交集,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两位国舅当年被崔先生罚抄那么多遍,如今提起他来还是说他的好处。
要是别的先生也能许他背不出书来就找个别人替背多好!
太子正满心激动地幻想着,崔先生却忽然问了他一句:“殿下身边这两位公公都是内书房出身吧,既是殿下心爱信任的人,不妨叫他们学一点,方便殿下询问。”
高凤是正经的内书房出身,翰林弟子,刘瑾却不是。他是从低等太监苦熬上来的,只能说识些字、略读过两本书,四书五经尚且不懂,算术更是一窍不通。
平常太子只觉得刘瑾体贴、会服侍,倒也不嫌他不读书。可叫崔燮这么一问,他才意识到刘瑾什么也不会,体贴人还不及高公公这位老伴,也帮不了他的学业,竟是个带不出门的。
高太监看出太子有些踌躇的神气,便体贴地说:“小爷有意深研格致之道,是该有几个会读书的内侍在旁陪侍。奴婢这便去告诉皇爷,好教皇爷、娘娘给小爷挑几个算术好的使唤。”
第280章
这场教学结束后,高公公便在西角门外安排了酒饭。托了这场特殊教育的福,谢瑛这个当助教的也蹭了回讲筵吃,回家路上回味着这顿饭,微微感慨:“其实和平常赐宴也没什么不同,但沾了个‘讲’字,便觉着饭菜味道也清华得多了。”
崔燮琢磨了一下,问道:“许是平常赐你们这些武官的多是肉菜,这回赐的多是养生清淡的膳食?”
还真有点儿关系。
平常赐宴赐食多是以炖、炸或腌腊羊肉、猪肉、鸡鸭、鱼虾为主,菜蔬较少;这顿里的肉菜却是白煮、清蒸出来的,还有不少野菜时蔬,用的油也不大多,吃着自然爽口。
谢瑛笑道:“必定是高公公知道你是个会导引养生的高士,给你安排的也是素淡菜色。我算是借你的光,吃着了些好菜。待会儿把带回来的菜分一分,往咱们两家各自送些,也叫家里人沾沾天子圣恩。”
吃赐宴没有不打包的,谢瑛的经验比崔燮还足,叫家人分了菜,给两家各送了几样。
下午大好的时光,崔燮又请假在家,谢瑛也不想去镇抚司晃荡了,索性也回了家,到崔燮家听他讲透镜里有什么天理。崔燮糊弄太子时就榨干了脑子里的东西,对着他更不想浪费时间在光学上,便撺掇他趁这工夫出去玩一趟。
他们俩算着也有好久没出门了,四月天岂不正是踏青的时节?
谢瑛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才叫人弹劾,请罪折子还没写上呢,这就出门不大合适吧?再叫言官们看见……”
不怕!
若叫人看见了,就再上一本折辩,只说是今天早上入宫时听说他们制的水泥帮着边军大破虏寇,心里激动,去城外的水泥窑看看水泥料烧制进度。
崔燮拎过早上磨蹭半天也没写完的请罪疏来,唰唰唰凑了几百字套词儿上去,又写了两份谢恩表,便朝谢瑛笑道:“正好顺路把奏疏送到通政司,然后咱们出城住一宿。”
出城过夜这个提议颇有吸引力。谢瑛顿时也把“天理”扔到脑后,顺从“人欲”,抄了自己那份谢恩表,叫两家家人到通政司递本章,自己就陪着崔燮出了城。
崔燮那份请罪疏上去,没得着天子批示,就能光明正大地请假不去上班。
从正月廿一上班至今,他还没歇过假呢,逮着机会就足足实实地歇了。俩人白天在城外的庄子上跑了会儿马,又看烧的水泥粉、又叫家人寻那个给祝枝山磨眼镜片儿的匠人做凹透镜,晚上跟打扮成儒生去看戏,过得好不快活。
祝枝山、李梦阳诸人真不愧是名留青史的才子,《每日农经》才写出来多久,城外瓦肆里就有人将里面的小故事改编成新戏和说话本子了。几个泥瓦匠坐在一起听酒时,俨然已十分熟练地把诸葛亮当成鲁班祖师之外的第二位祖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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