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岑非不知道的是,在安特洛尔以为岑非出了意外的那段时间里他都是怎么度过的。
他曾经看见过教廷里的一位主教因为妻子的去世而大受打击,短短的十几天却好像是过了十几年,原本他最喜欢的那把胡子乱糟糟地都结成了块状,那位主教再也没有去过教堂做礼拜了,家里的十字随着他的妻子一起被埋入了地下。
又过了没多久,安特洛尔听说那位主教便随着他的妻子一起去了。
那时安特洛尔并不明白,他以为自己早已经将一切都献给了他侍奉的神明。
如今,他却是明白了。
而现在站在岑非面前的安特洛尔与岑非初次见到的并没有什么差别,看不出任何痛苦的痕迹,安特洛尔转过身背对着岑非继续说道:“后来莉莉丝来找我,我才知道你被她抓到魔界了,我跟着她来到了魔界,向她询问你的下落。”
莉莉丝告诉安特洛尔维多西在几天前已经死了,安特洛尔为此将莉莉丝的魔宫拆毁了大半,数以千计的恶魔在这场突来的浩劫中丧生,后来有恶魔为了保命告诉他说维多西被莉莉丝送去了深渊之地。
于是安特洛尔来了深渊之地,他在这里不眠不休地找了岑非几天几夜,终于找到他了,却看着他在这里快活得不得了。
安特洛尔转过身来,他问岑非:“你的病根本没好,是不是?”
“是。”岑非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竟是不敢看安特洛尔。
“为什么……我把血给你留在教堂,为什么不喝?”安特洛尔蹙起了眉头,湛蓝色的眸子里带着不解,还有少许的恼怒。
岑非摇摇头,摇了摇唇,在粉色的嘴唇上留下了两个泛白的牙印,他说:“不知道。”
“不知道?”安特洛尔微微拔高了声音,
“我知道自己很矫情,甚至有些无理取闹,不识好歹。”岑非抬起手捂着自己的脸,一屁股坐在了脚下的黄沙上,他的声音微弱带着颤抖,他的脑袋埋得低低的,低声说:“可是一想起来,你其实并不想见到我,你留在教堂里的血只是出于你的同情心,出于你作为一个光明教徒拥有比旁人更多的善良,我就觉得,我不该再去找你了。”
岑非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他放下捂着脸的两只手,伸出右手食指在黄沙上写写画画着,他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忧愁,向安特洛尔询问:“安特洛尔,你说我是不是生病了?”
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安特洛尔的回答,岑非停下了手,黄沙留下了一小段安特洛尔看不懂却又觉得十分熟悉的文字,岑非将手上的沙子拍去,又说道:“而且,你总有一天会离开小镇,我从不能一直喝你的血吧。”
安特洛尔伸出手来,想要碰一碰岑非脑袋后面的那一小撮翘起来的黑色卷毛,嘴里不由自主地说道:“你可以……”
“我不可以!”岑非强行打断了安特洛尔的话,他说:“安特洛尔,你能救得了我一时,你不可能永远都不离开好。”
安特洛尔抿着唇,不声不响地收回了手,也许岑非说的是对的,他终究是无法放弃自己的信仰。
但其实,他的意志也没有那么的坚定。
许久之后,安特洛尔对岑非说:“我带你回去吧。”
岑非抬起头,仰视着面前这位年轻的光明圣子,黑暗中,安特洛尔的眼睛在黑暗中带着奇异的光彩,湛蓝色的眸子流转间好像变作了金色。
岑非怔住了。
“想走?”莉莉丝的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了起来,她发出尖锐的嘲笑声,阴风陡然从四面八方袭来,其中夹杂着无数恶魔的嚎叫声,莉莉丝挥舞着手中的镰刀,吼道:“安特洛尔,你把我魔界的深渊之地当做什么地方了?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毁了我的魔宫,就留下来陪我吧!”
安特洛尔举起了法杖,金色的光芒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其中,他银灰色的长发随风飞舞着。
莉莉丝见状不仅没有后退,反而更嚣张地笑了起来,“我不是你的对手,安特洛尔,但你来了深渊之地,你自认倒霉吧。”
莉莉丝将镰刀在虚空处重重一划,仿佛是将天空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火光透过这道口子将整个深渊之地染成了一片红色,紧接着无数的岩浆倾泻而下,恶魔的哀嚎声在耳边久久不息。
莉莉丝却不毫不在意,她眉眼间带着笑,挑了挑细长的眉毛,妖艳极了,对安特洛尔说:“如果熬不住了,记得叫我。”
说完,她迅速离开了这片炼狱。
漫天火雨里,安特洛尔来不及反应便已经把岑非护在了自己的身下,无数地岩浆滴落在他的后背上,他闷哼了一声,然后举起法杖为他们二人撑了一个罩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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