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一种奇怪的焦糊味,伴随着一阵短促的尖叫声,那双手紧紧扼住他的手像是被灼伤了一般蓦然收了回去。但那东西像是被激怒了一般,空气中阴冷的气息变得更加沉闷逼人,原本细碎的窃笑细语渐渐转为愤怒的尖啸,一声声的,刺得人耳膜发疼。
叶长生伏在地上虚弱地咳了几声,终于暂时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他并没有抬头直视房间里那些被触怒了的死灵,只是将手上还未止住的血抹到玉石上,又反复念了几遍咒语,直到耳边的尖啸与呻吟声全部平静下来,他才抹了一把唇角溢出的鲜血,劫后余生般地瘫坐到了自己的沙发上。
从沙发底下捞出破旧的医药箱,找了个纱布将受伤的左手包扎了一下,又眯着眼看了看那被自己用十块钱淘回来的,封面上歪歪扭扭印着《召唤术入门》五个大字的破书,暗自叹一声“假书害人”,一抬手,将书准确地投进了门边的垃圾桶里。
瞥一眼时间,十一点五十,正是阳气最重的时候。
用完好的右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叶长生眼里闪过一丝烦闷:明明是一天里阳气最盛的时候,他这屋子里还是能聚集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看样子他真的是该攒钱换一间风水好点的房子了。
可问题是,要从哪儿来钱?叶长生想想自己银行卡上那几乎要支持不起饭钱的可怜余额,烦恼得想将自己变成一台印钞机:神棍这行业最近几年不景气,天知道他有多少天没能开张了!
看看外头骄阳似火,再看看屋内满室狼藉,叶长生思考了一会儿,立即识时务地放弃了自己刚才立下的赚钱换房目标,打了个呵欠,溜溜达达回了自己的小房间:今天这么热,出去也没生意。再加上之前浪费了那么多血,当务之急还是先睡一觉休养好身体。至于赚钱这种事——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而与此同时,在谁都没有发现的时候,X市晴朗的天空上突然诡异地出现了一道紫色的闪电,再紧接着,叶长生还未来得及消去的符阵中心隐隐传来了细小的嗡鸣声,先前被阵眼所吸收的血像是拥有了生命似的缓缓向四周扩散开来,直到均匀地将所有的纹路都用血液浸染了一遍,再紧接着,一道刺眼的猩红色光圈炸开,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黑影凭空从低矮的天花板上砸落了下来!
那声震动实在是过于巨大了,仿佛像是整个屋子都被轻轻地晃动了似的,原本在屋子里正进入浅眠状态的叶长生直接就被惊得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赤着脚站在地上,反射性地握紧了手里的玉石,暗自感应了一下,确定了整个屋子里没有再出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后,这才将紧绷着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下来。
他警惕地走到自己的门前,趴在门上听着客厅的动静:如果不是鬼,那刚才的巨响到底是什么?
听了一会儿没听出什么动静,正准备开了门一探究竟,手刚放到门把手上,叶长生却突然记起了那个自己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召唤符阵。他微微后退了半步,清秀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微妙的狐疑。
难道——真的成功了?!
贺九重知道自己命硬,但是尽管如此,他也从没想过自己在以那种方式渡劫后竟然还能形魂不散。身上仿若被凌迟一般的痛在这一瞬间仿佛也算不了什么了,他低声笑起来,几乎是带着几分愉悦感受着自己依旧活着的凭证。
伏在地上缓了半分钟,终于存了些力气,贺九重慢慢扶着墙壁站了起来,缓缓打量起自己目前所在的地方。
这是件很小的屋子,比他当初在万剑宗的所住的地方还要小。光是小也就罢了,偏偏里头堆积的东西却还多。巴掌大点的地方,除了脚下这里空间宽敞点,剩下的几乎让他觉得稍稍挪动几步都有点费劲儿。
而且,这些东西是什么?新式的法器?贺九重觉得这屋子有些古怪:但是他却感受不到任何灵力的波动。
游遍九州魔界,自诩见多识广的魔尊大人将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冰箱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电器上,脸上浮现出一丝戒备。
一抬手,将正前方的门劈开,瞧着站在门后呆若木鸡、仿佛正做出开门动作的少年,贺九重眯了眯眼,神色里带着一点难得的诧异:“凡人?”
叶长生呆呆地低头,看着自己省吃俭用,特意买了最好的桃木、放在香火最旺的庙里、供奉了七七四十九天后做成的辟邪桃木门的残骸:“……”
贺九重再次确认了一遍,发现少年身上确实没有一丝半点修士的气息,心中先前便隐约泛起的古怪此时更加鲜明了起来。
无论是在九州还是魔界,的确是还存在着无法修仙、修魔的凡人,但是这样的人应该都生存在九州那些修士庇佑下的俗世才对。魔界与俗世素来有着极深的结界隔阂,就算他从通天崖上跌落下来,也不可能会被移动到九州之下的俗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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