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秉叟。”姒昊双手接过,感激致谢。他清楚这样的东西非常珍贵,将对他的行程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不必谢,我老了,怕这把老骨头走不出多远,要不,真该亲自带你前去。”秉叟早年出使过许多地方,戎地他很熟悉,不少戎人部族的首领都认识他。
“秉叟已帮我许多。”姒昊摇头,他心里动容。他知道秉叟认识他父亲,这人,是父亲的故人吧。
“昆湖在冬日酷寒时会结冰,可以行走,也许能逃过穹人的巡视。”秉叟知无不言,他把希望寄托在姒昊身上。老人家把人世间的种种事,看得相当透彻,也许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真得会成就一番丰功伟业。
“昆湖一带,本属于戎狄,穹人是后来者。一旦穹人被撵跑,通往规方之路,将畅通无阻。”秉叟觉得穹人被撵出昆湖,未必不可能,世间之事,一切皆可能。
“谢秉叟告知!”姒昊清楚撵跑穹人,通往规方的路就畅通,但不知晓昆湖会结冰。
“孩子,你要一人前往吗?”秉叟看了看虞苏,又看向姒昊。他希望姒昊有个伴,踏上这样艰难的历程,太需要一个相扶相持的人了。
“秉叟,我跟阿昊一起去。”虞苏神情坚定,看着姒昊。
秉叟点了点头,他其实隐隐约约猜测到两人的关系,他觉得这或许并非坏事。他想起古帝时代的一个传说:世子朱和虞陶。世子朱被帝於囚在阳城,任职陶正的虞陶,将世子朱救出。后来,世子朱和虞陶居于洛水,营建小城抵抗帝於,同生同死。
“小苏,你将那些竹简拾起来。”秉叟看向散落在竹席上的竹简,他唤虞苏去捡。
虞苏将它们一一拾起,他把它们收拾整理,屈膝递给秉叟。秉叟未接,他意味深长地颂着:“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这是当年一位帝族贤者在亡国后发出的反思,姒昊相当熟悉。他很小的时候,吉秉就教他颂过。从秉叟口中听得这样的词语,姒昊心中感到一份苍凉和沉痛。
“帝子,这些是帝邦亡国的原因,一条条列明,而今交予你们。”秉叟看着虞苏,他一生见过许多人,他在他身上,感受到一份独特的感觉。饶是他这样一个擅长讲故事的人,也无法去用言语表达。
虞苏收起竹简,将它们像宝贝一样捧在怀里,低身向秉叟沉重地行礼。他意识得到,秉叟将竹简交于他,而不是姒昊。他是辅佐者,追随者,一生都将相伴左右,必要时予以警告。
姒昊带着虞苏拜别秉叟,来见这位老人前,他们心里还有迷茫,此时前方的云雾,都已散去。
出秉叟家,天色已黑,姒昊执住虞苏的手,温语:“往后,我教你帝文。”虞苏搂抱着怀中的竹简,轻轻点了点头。
帝文掌握在极少数人手中,就像观象测时的能力,这是君主和卿臣的特权。
两人将一起离开虞地,前往缗地,前往戎地,前往规方。路途很漫长,也许要花费一年两年,也许五年六年,不得而知。
虞苏不感到害怕,他真正害怕的是姒昊独行。他放手让他独自一人离去,他将无法度日。
回到家中,屋中昏暗,空无一人。虞母已经睡去,虞父前往枣坡。
姒昊和虞苏携手入房,同枕而眠。
早上,虞父回来,带来邰东。邰东一进屋,看姒昊的眼神很怪,看来虞父已经告知他姒昊的事。邰东是个见多识广,为人镇定的人,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坐在火塘前呼呼喝汤。
家中五人,虞父、邰东、虞苏、姒昊,还有吉华。虞母出去採菇,跟着隔壁阿耳的妻子禾姊一起离开。
邰东喝完一碗汤,感觉身子暖和许多,他着凉了。为以最快速度赶来虞城,他昨夜露宿,没席没被,没奴人伺候。
抬眼瞪向姒昊,邰东心里苦,他总不能怪帝子隐瞒吧,那就怪牧正好了。他们多少年的老友,牧正老皋居然坑他,关于姒昊的事,就没告诉他一句实话。
“缗地的商队前往戎地贩货,多从桑城出发。”邰东讲要事,他是个陶贩,他的家族从事贸易历史久远,去过缗方和戎地。
“桑城合适,正好不必经过来戎的地盘。”姒昊和虞苏坐在一起,他握住虞苏的一只手。他不急于要怎样怎样,一切以安全为要。
“易货嘛,就是携带缗人的丝,河洛的彩陶,去换戎人的铜器、美玉。商道怎么走,路途怎样,我不清楚。你们最好在桑城多留些时日,先学点戎人的语言。”
邰东长叹一口气,再没能往下说,他看着虞苏,一脸忧愁。他觉得自己会被妻子虞雨责怪,他居然在告诉小舅子怎么去戎地那么可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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